冯可如的指甲染成了明黄色,一般人的手上若是这种颜色,只让人觉得突兀,可她一点也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明黄色跟她的人,意外的和谐。
朱子文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涂得鲜红的唇抿了一口红酒,冯可如微微一笑,“朱总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高兴?”
“没有。”
“我听说,您的未婚妻今天出差了?”
朱子文的手一顿,“你消息够灵通的。”
眼前的人实在是诡异,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小习惯,让他只觉得忍不住去窥探,却又莫名其妙的心慌。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那是他的私人电话,一般只有家里人或者特别熟悉的朋友才有的;其他人打的都是他的工作号码——“谁给你的?”
“没有,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冯可如笑得狡黠,朱子文忽然呼吸一窒,她的笑容——“好几年了,朱总的电话到现在还是没变。”
朱子文怔怔地开口:“可如……”
西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将朱子文惊醒。朱子文慌乱地低下头喝了几口红酒,将一时的心悸压下。
朱子文自嘲地一笑,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原先清明的模样,只是看着心情的确不是怎么好。“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他的眼神犀利冷漠,三十四岁的人了,他不允许自己像个未踏入社会一样的年轻人被这么玩弄蒙骗。能够这么熟悉冯可如的习惯,恐怕她也是费了不少心了,也难怪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会那么恍惚。
冯可如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甚至有些许的无奈,“子文,你没忘记。”
熟悉的口气,熟悉的表情,却是陌生的容貌。
朱子文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些错乱,他猛地站起身,甚至撞倒了桌上的红酒杯,红酒流出来,碰到了衣服,很快在白色的衬衣上染上如血的一片印迹。他却浑然不觉,颤抖着手,只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人,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逃也似的走了。
冯可如就那么微笑着看他狼狈地逃走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还是,没忘啊。”
也不算是难过,不是吗?
……
朱子文一路飙车,他也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顾不上路上跳脚痛骂的人,直到停在小区地下车库里。朱子文把头靠在方向盘上,重重地喘气,这时候才发现手心湿粘,全是汗。
荒谬!简直太荒谬了!
朱子文弹起来,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妈的!”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愤恨,却又怎么也解释不了那奇怪的熟悉感。
匆匆翻出手机,朱子文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好几回都按不准拨号键,好不容易定下心,快速地按下一连串熟悉的号码,等着通话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佝偻着背,蜷在座椅上,好不容易电话终于通了,陈恩的声音带着倦意从电话那头传来,朱子文像是得了救赎一般,紧紧抓着手机。
“怎么了,好困……”
朱子文忽然地就放松下来了,陈恩打了个呵欠,他轻易地就能想象陈恩揉着眼睛,张着嘴的傻样,粗重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忍不住轻轻笑了,“想听听你的声音了。”
“你已经三十四岁了,朱总经理!”陈恩有些无奈,“这种小年轻谈恋爱的把戏不适合你的年龄了。”
朱子文的嘴角上扬,听着陈恩的调侃也让他觉得很有趣。
漫长的夜,有了陈恩的声音,似乎一切都沉淀下来了。
朱子文不怎么说话,只听着陈恩絮絮叨叨地吐槽着公司的主管,不时应和一声,证明自己还在听着,等到挂电话时,手机已经微微有些发烫了。屏幕上头的36分钟轻易地就让他重新恢复了心情。
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但也冷静下来了。
刚才的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朱子文一想起冯可如,心跳又骤然加快了。冯可如喜欢涂明黄色的指甲,喜欢橙色的细高跟鞋,喜欢那么用微微带了无奈的眼神看他,喜欢弯起嘴角,眼睛也微微眯着地笑……可是,她已经死了啊!三年了!朱子文闭上眼睛,她已经死了三年了啊!不管现在看到的冯可如如何像以前的那个她,她都是回不来的了!
况且,冯可如不喜欢涂浓妆,她嘴唇涂得鲜红,这是从前的冯可如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不可能是她的,朱子文一遍遍说服自己,不可能是她的,长相也是不一样,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恶作剧,或者是巧合而已……
相比于他在一遍遍地纠结着,陈恩则舒服多了,虽说今天陪着主管逛了很久,浑身腰酸背痛,可是在酒店泡个澡也就好了。可惜,她的舒服也没持续多久——
陈恩穿着浴袍躺在床上发呆,手机嗡嗡地响,有短信进来了。
‘他没忘。’
三个字,陈恩心里咯噔一声,咬紧了唇,眼中阴晴不定。
抬手将手机丢到沙发上,陈恩把自己埋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