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府的日子沉静如一潭死水,晃眼两年便过去了。
在这两年里,我们的游儿师傅平均半年出现一次,每次都是挑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形如鬼魅。
我还记得第一次他出现时,就浪费了我研究几个月的药物(毒物),可惜人家是用毒高手,我这些小伎俩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也伤不得他半分。
“啧啧啧……这是金锣草做的……二娃,被你这么浪费了,真是可惜呐!”声音有些暗哑,字里行间虽是无奈,但语气却颇带些自豪。
“你是……”
如今世上唯一还会唤我二娃的,大概只有老头……借着从被推开的窗户泄露进来的月光看去,来人一袭黑衣,黑发如墨,有一半披散在肩,头顶绑了个寻常男子的发髻;五官虽然坚毅却带点天生的邪气,背着月光,正跨坐在窗台,一边晃着脚一边拂去身上的粉末……
来人夸张道:“亏我日夜惦记你与大娃,到头来你竟然认不出我来?半年不见,你使毒的手段见长,记性却差了。”
……
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老头联系起来,反差实在太多……但我还是盈盈一拜喊道:“师傅!”
……
这边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隔壁的金珠,她一身亵衣,手执长剑,见到云中游二话不说就刺了上去……
虽然她的如意剑法已经耍得如行云流水,但毕竟那是师傅,毕竟金珠才学了半年,结果可想而知,她被揍得满地找牙,云中游只用如意剑法与金珠对打,却是整个人化身为剑……金珠终于后知后觉地扔了剑激动喊道:“师傅!”
接着她手中的剑被真气所击,立马断成两片。
“嗯……也不枉我收你们二人为徒,虽然半年来进步不大,好在没有耽误。”
我在心底腹诽,我们还没有找你算冒充天翼尊者名号,欺骗我们幼小心灵的账,你倒得意洋洋起来了?
总之,那晚就在金珠激动得无以复加的心情中度过了,游儿师傅说了,半年后他会再来,让我们安心在龙府住下。至于他自己为何挑半夜三更的时刻来,并没有言明。
两年里,连带我也学了一些剑法,外加练气,如今一般自保我是完全没有问题了,最让我欣慰的是,我的轻功可是比金珠还要好。
龙府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不知道云老头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龙府的,大概是因为他武术高强,但也从未见过有其他可疑人物半夜出入。这自然跟龙府本不属于江湖有关,但我瞧着龙家一家三口,没有一个不是在江湖中打过滚的,加上龙家家大业大,没理由一个来龙府‘闲逛’的人也没有……
直到两年后,我的武功稍微有进步,我才知龙府一家三口武功高,所以来龙府夜探的人一定要有那么上下的水平才能够不被发现……
话说某夜我睡着却突然惊醒,竟发现门外有影子飘过……
我虽然轻功顶呱呱,但始终手无缚鸡之力,施毒功夫也不够高,真遇上高手,一定要败下阵来,似乎没有理由要跟出去……想了想,决定去对面房叫醒金珠,哪知敲了好一会也没人应,于是推门而入,走至床边怎么摇她都不醒,心知有异,只好自行迅速追了出去。
我朝着印象中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一会就看不见了他的身影。看着天上的月亮,我推断已经是丑时末了,即大概凌晨三点。
我在府里绕了绕,寒夜深深,越觉冷气森然,却无黑影的踪迹。正在我无可奈何之际,忽然又感觉身后有种诡异的存在,连忙转身,果见一道黑影飘过。我当下小心翼翼地紧随身后,不一会,又消失不见。
这时,我却已经来到了龙老爷的书房外。屋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可都办妥了?”虽然声音被压低,但我依然认出这是龙老爷的声音,只是较平常多了一股令人发寒的冷意。
“是。”
沉默一会才听到黑影迟疑问道:“门主为何还留着那两个人?”
“嗯?这是你该问的?”
“属下鲁莽!”
“好了,先不必管那些无谓的人。那边怎么说?”
黑影答:“静观其变。”
龙老爷似乎有些恼怒,但努力平复,好一会才说:“去吧!”
我赶紧远离书房,只是刚一提步,便已经被人发现……我侥幸躲过一击,第二招便被打倒在地,肩胛吃痛,无辜地对上龙老爷那双已没有平日温和笑意掩饰的深沉锐利、又冰冷的双眼。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不那么贪心,不那么安逸过活,不那么喜欢龙府的荣华,那夜不那么好奇,又或者,我的武功没进步到可以发现夜行人,更或者我没有那种天生的警觉性……或许一切又终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