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饭,两人一同收拾完,这天已经暗了下来,风声越发肆虐起来,又过了半小时,风停了,雨便来了。这雨来势汹涌,世间便似乎只剩这雨声。敲打在琉璃瓦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敲打在树叶上便成了笃笃笃的音调,单调而神秘。鸟儿蝉虫早已找到藏身之所,连喜欢雨水的燕子也不在这样大的雨水中戏耍,外面的世界此时正被雨帘连成一体,再也没有彼此之分。
银珠道:“可被姑娘猜对了,这雨看来要下好一会呢。”
我万般无奈地打着哈欠,对外面的雨景视若无睹。这人,睡多了就是觉得累,且越睡越累,确实应该走动走动的,也只是坐了一会,阴沉的天气让人越发困倦,一个转身,我便又钻进屋里睡去了。醒来时却是见到了黎妈,这黎妈偶尔在府中远远瞧见,也只是对我点头微笑,今日却是做督导来的,检查巡视各个院落的环境卫生财物等等……这,国师府的制度很健全啊。
黎妈对我微微福身道:“姑娘安好。”
我忙道:“黎妈客气了,在这喝会茶吧。”
“姑娘不必客气,我这边还要忙活,倒是姑娘如有什么需要,可随时遣人来和我说。”
接着又寒暄几句,她便告辞了。黎妈是知道我入国师府那晚的事的其中一人,另一人便是瑜儿,按照国师府的作风,大概已经知道我并不是当日入选的丫鬟,也不知这府中主人是怎么打算的,竟问也不问我关于这方面的事。
银珠一直将黎妈送至院外,她们都撑着油纸伞,这会雨势渐弱,黎妈身后跟着两男仆,银珠目送一行人远去才返身回屋,一脸喜庆。
我问:“银珠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刚至,姑娘可饿了?先喝些茶吧。”她殷勤地帮我倒茶递瓜子,屋内已经点上了几盏烛火,我坐在正厅侧边,抬头就瞧见那副女子图像,幽暗的烛火似乎将她笼罩在了灯火阑珊处,一副淡雅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我忍不住问道:“银珠姐姐,这画中女子是何人?在府中似乎并不止秋香院有她的挂像呢。”
“其实也就秋香院与爷的院子才有,大家并不太清楚这是何人,不过府里有传闻说这是爷一位很重要的人,至于是什么人就众说纷纭了。不过这些话总管和黎妈都不让人乱说,被抓到可是要受罚的。”
“为何秋香院会有呢?”
“传说……也就是传说而已,这秋香院从前便是她住的。”
我喃喃道:“她可真美。”
银珠掩嘴笑道:“姑娘再过几年,怕是要赶上画里的美人了。”
我低头想着‘为何让我住这秋香院里头?’
“那银珠姐姐大概也从未见过这画中女子了?”
她摇头道:“我们未曾见过,大概只有黎妈和大总管知道。姑娘怎地对这画中女子如此感兴趣?”
“这秋香院在我之前,怕不是用作客房的吧?”
“确实是一直空置,平常只有我负责打扫一下。金珠是姑娘来了以后才过来帮忙的。”
这时金珠从外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递给我道:“珠儿姑娘亲启。”这是?我疑惑地看了金珠一眼,她才道:“这是我在门外发现的。”
我接过信封,发现信封边上有一处被切割开的洞孔,金珠解释道:“有人用箭射入,这是箭头。”她又递过来一支黑色短箭。
我皱眉道:“没发现是什么人吗?”
金珠摇摇头,无话。信封里没有任何纸质的物件,只有一样,散发夺目光芒的晶石,我的紫水晶尾戒……当时记得是塞到了母亲手中。难道……难道母亲真的在幽冥谷?是谁,是谁传信于我?
我及时将紫水晶尾戒收拢掌中,隔绝银珠两姊妹的探寻目光。屋外的雨势消停,浓雾接踵而至,让人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心中顿时犹如压了千斤重石,呼吸难以顺畅。我有些神不守舍地坐下,紧紧贴抵着椅背上的冰凉云石,想靠着点什么。
金珠一板一眼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良久我道:“两位姐姐帮我准备晚饭吧。银珠姐姐也一起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两人应诺去了。我摊出手心里的尾戒,手掌已经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那尾戒光彩依旧夺目,是我佩戴多年的心头物,一对银色天使翅膀托着紫水晶,宛如稀世珍宝那般尊贵。这是母亲在我小的时候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但尾戒却不是戴在我的尾指上,而是戴在我的食指上,皆由我的手还没长大张长。我抬头望向院里的光景,雨后更加郁郁葱葱的灌木树丛,花儿们倒有些垂头丧气,各色花瓣落了满满一地,有一丝欢宴过后的凄美,但在这浓雾中,此景更似天上所有,而不是凡间芸芸。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就飞奔至幽冥谷,突然恼恨起自己来,收到信件的夜晚就应立即动身。
金珠银珠两人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两人肩膀上都被雨点浸湿了些许,看来人在这细雨中行走久了,也必然要湿身。
银珠道:“姑娘,用饭吧。”
糖醋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