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一般焚烧的红烛,烛泪滴在灯盏里,很快凝结。如此反复,红油堆积成小塔,映的桌前人格外惊鸿。
:“娘娘?”
:“娘娘?”
帘外,莲心有些着急的唤着,莲青示意了她一个眼神,语气比莲心镇静许多。
:“娘娘,吉时到了,接您的轿子已经到辰宣宫门口了。”莲青覆手拉了拉帘子,细语道。
离吉时已经不到半柱香,修缮折腾了一天,已是暮色,升起微微月。
裹身,上妆,用了整整三个时辰。
天下所有女子倾往的荣华披注在身上,将一个素装淡雅的人扶上燕华的顶端。
轻合眉,微图嘴,一颦一簇,如妖媚。
世间极美从来就不止于清纯之美,清纯的人一旦化身妖孽。
那,便是到了真的巅峰之美。
帘内,没有回应,不知喜醉。
花费了许多的功夫,才将成了这妆,就要前往前殿候驾时,她却说要独自看看窗外的秋湖之水。
莲心莲青以为她马上就要册封了有些紧张,便退出了帘外等候,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只敢站在帘子外。
可不料,过了好一会,眼看吉时就要到了,林闵然却迟迟没有动静,站在帘外的二人不禁着急起来。
就在此时,宫外传出一阵奏乐声,时淡时重的乐感仿若秋起时的凉风,吹走了烦忧,迎喜感本身不重,去了烦忧,喜自然便跟着来了。
进来的人脚步不重,甚至没有让人传报一声。
此刻,他身上穿的已不是白天那件银色龙袍,而是一件大红的金丝喜袍。
为了心爱的女人,他放下了所有的身段,以最重的礼仪娶她为自己的正妻。王爷,当属贵皇,册封时只需穿稍显隆重的衣服便可,但是为了她,他特地换上了喜服,大红的喜袍。
本为妖孽,再被大红色一映照,每走之处,连花都低羞了头颈不敢抬起。
见来者是徐昊译风,帘外的莲心莲青吓了一跳,她们连忙跪下,神色都是忐忑不安,刚想开口跪拜,却被徐昊译风一个手势给憋了回去。
他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外面的奏乐在他进来时也停了下来,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
他看了看帘子上透出的烛火,嘴角嘱起一道惑心的笑。
吉时已经到了,他的王妃却还未到,他的心中自然比谁都着急,饮酒闲谈,终是违抗不了心意。难得他大婚,酒桌上的尔虞我诈,旁敲侧击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向来不爱多参与,更何况,今天的重点可不是那些酒酣糟口。
他要亲自来接,他的妻。
动作轻声的掀开帘子,徐昊译风心中溢着浓浓的期许。
盼这一天,他已经盼的很久了。脑海中突然想起林闵然白天为了躲避太后等人时拿出的借口,他有些哭笑不得,婚前不能见面?这倒像是她会找的借口,跟从前的她一样,古灵精怪,惹他喜爱。
他小心的拉开帘子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新娘了。
嘶,帘子被拉开来,窗户是大开着的,一阵寒风突然吹进,那风不像初秋里的风,竟好不知意的冷到了心。
拉开帘,不过半秒。
徐昊译风刚刚还沉浸在期许中带着笑意的脸色,在看到帘内的人儿时,顷刻冰冷。
那种冷,仿若雪地中再下起冰雹,低温的摄氏度,找不到任何存活的条件。
他的脸色,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难看过,绝美的脸上好像覆上了一层冰霜,慑人与无形。
沿着他的视线看去,梳妆镜前的林闵然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着,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看到铜镜里徐昊译风的脸孔,她的眉一抖,手却没有停顿,继续擦拭着脸上的脂粉。
地上,是被她强脱下的嫁衣和凤冠。
各种各样的首饰从她头上取下,散在桌上,样样都那么的夺目。
嫁衣和凤冠戴上花了三个时辰,而她脱掉仅用了三分钟。
脱掉了繁琐的嫁衣和凤冠顶子,她只感觉身上的包袱一下子全都扔掉了,脸上的脂粉将她刻画成一个精琢无缝的贵夫人。
所有人都夸她美的像凤冠上的朝凰,唯独她,望着镜中那个穿戴富贵妆容高艳的自己,一遍一遍的从心里思考着。
她看着她,却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那样陌生,那样的冰冷。
终于,她受不住的,将所有的所有,那所谓的荣华,尽数褪去。
脂粉是十分名贵的,涂在脸上摸不出一丝一细。腮红却上的十分的重,好像全身都围堵着做作的气息。于是,她便找来了块布,想将脸上的东西都抹去。
她抹的那样小心,抹的那样仔细,眼前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如同镜花水月,反常无依。
他没有任何表面的动作,林闵然眼前的铜镜竟裂成了碎片,一下子的全部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