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凉风吹过,雪姝纯白衣裙形如缟素随风微扬,她神情呆直地坐在贵妃椅上一动不动,那双曾经灵性十足的大眼睛此刻却空洞地没有的任何神采,萎靡的让人心疼。
吴浓死了,是真的死了。
雪姝醒来后伤心欲绝,却是不吃不喝,不哭不闹,不言不语,仿若一切活气均随着吴浓而去。其实她的心里是恨,是怒!明明都知道吴浓无辜,却仍要他做替罪羔羊,雪姝心里燃着一把怒火。别看表面神形呆滞,但脑子却转的飞快,她知道她绝不能让吴浓白死,有些人必是要算一算账的。
姬无夜一直守在她身边,表情沉凝,仿若铁铸,眼眸望着雪姝却柔溺至极。最奇怪,他也一直不曾开口说话,更不曾解释。似乎雪姝怎样他都不拦着,反正她怎样,他就怎样……
雪姝知道他就是身后,她恨不能转身掐死他,手在广袖下紧握成拳,却始终没有动。
对他的恨和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严问悄悄走进来,看到王爷这般,心头不由一叹。或许王爷自个还浑然未知,旁人却看得明白,他对颜侧妃已爱到极致。就因为太在乎,所以什么都想瞒着她,不让她担心,总想着把一切都做好了再让她欢喜,岂不知……
有时候往往事与愿违,就比如现在……
“王爷?”严问走到姬无夜身边轻轻一唤,随后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阵。
姬无夜眉心一皱,脸色顿时难看,“怎么回事?去查,即便把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到……”
“是。”严问应声快速而去。
姬无夜却深刻无奈地闭了闭眼,再看向雪姝时,竟带着无尽的苦涩。
那日刑场,父皇及时送来的那杯毒酒其实也不能算是真正毒酒,只是让人假死的几个时辰,他早已安排好一切,待吴浓服下解药转移到安全地方,他就会带她去见他。没想,昨晚竟让一群蒙面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
姬无夜心头突然象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有种很让他恐慌地感觉,好象这一次他太自负,真要无从对她解释了。他知道她误会了他,恨他,他之所以能沉住气就是因为笃定她见到吴浓时肯定会明白他一切苦心,会高兴若狂地原谅他,到时候他就会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他并不是真的如她看到的那般胡乱颠倒黑白真的被蒙蔽双眼,可现在……
姬无夜无力地抚了抚额头。
此刻,府里一阵喧哗,姬无夜甚是烦躁不耐烦地抬起头,就看到秦碧柔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他早有吩咐,万不得已不要来‘海棠苑’打扰,秦碧柔如此想必府里又出了事,于是,他眸光深深地瞪着秦碧柔没说话。
秦碧柔看到姬无夜一怔,随后舒缓了脚步,眼眸余角斜睨了雪姝一眼,目光中闪动着些微的快意,随后正经走到姬无夜身边,“王爷,靠山王已经闹到府里来了,侍卫们怕是拦不住……”
姬无夜听闻,眉心一皱,“谁叫你们拦他的?”
秦碧柔脸一白,“王爷不是说不让任何人……”
“下去吧!撤去府里所有的侍卫……”姬无夜脸色很黑地说。
他幽幽地又看了雪姝一眼,嘴角蠕动欲言又止。他这个岳父他可是知道厉害,简直难缠至极,今日怒火冲冲地跑来,怕是不能善了。
这一会子就没看到喜宝,想必是跑去靠山王府报信了,姬无夜想到这里顿觉头痛地揉了揉鬓角。他有心请求雪姝原谅,可话到嘴边却怎也说不出来,更是无颜说出来。她曾经坦荡,可他却一直隐瞒,此刻想来真是后悔死了。
秦碧柔尴尬地站在一边,目光来回梭着姬无夜和雪姝,心渐渐凉透。
“你怎么还没走?没事就不要过来,有事找个人通报就行了。”姬无夜一看秦碧柔还在场,不由厌烦地对她大叫一声,丝毫不再象以前那样留着情面。
秦碧柔一下子僵直了身子,脸色难看至极,对于姬无夜如此明显的厌恶,她直有利剑穿心的感觉,她尽量敛了僵硬的表情,平静地道,“妾身只是想告诉王爷,明月夫人这两天病了,昏迷中一直喊着王爷的名字,醒来后也不肯进药,妾身正不知如何是好……”
姬无夜根本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挥手让她退下。
秦碧柔俯身一礼退下。
心下了然,明白了在王爷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她不由讥诮地轻勾了唇角。
一直傲气地硬挺着走出‘海棠苑’,秦碧柔的身子一下子软靠在旁边一颗芙蓉树上,目光中象浸了一层冰。曾经对姬无夜的遐想此刻再不剩半点,对他,不是没有过奢望,只是,终究那一纸协议害了她,那人自始至终从没有给过自己半点机会。
心里骤然生了恨,姬无夜的雄才大略她不是没心动过,只是自己太执拗,总想去追随那个虚无飘缈不切实际的人儿,曾经的懵懂初情,如此美好,她始终不肯看清现实放下。如今,算不算自作自受?似乎两个男人她一个都抓不住……
她突然就恐慌起来,这种感觉如附身之蛆,令她难受地嫉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