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叩门声传来,打破了屋内沉闷的气氛,伴着女子悄声的禀告,“城外白云观主派人送了帖子来。”杜桐轩嘴角微微一动,正要出言,冷不丁看到年轻人似笑非笑的神色,和指尖忽然停止转动的小刀,硬生生止住了要出口的话。
清疏的月色透过窗纱铺散开来,闭合的门扉挡住了月下摇曳的人影,月移影动,细长的影子缓缓靠近窗边,对坐的二人如木雕泥塑般全无动静,室内静寂得如同死地一般。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脚步声这才渐渐离去,等到传话的人已经彻底离开了院子,年轻人才悠悠道,“莲步轻移,不见珠玉之声,莺啼婉转,不逊流泉潺潺,杜学士当真好福气。”
抬了抬眉眼,杜桐轩卸下贯注双臂的气劲,将半杯冷茶一饮而尽,方才微笑道,“阁下若是看上了翠缕儿,杜某自会割爱。还请先生替杜某引荐一下,是哪位看上了杜某城南这小小基业,如何?”能够在对方身边安插一个棋子,杜桐轩求之不得,而能够为美色所动的人,总是要好掌控得多。
“学士何必多礼,在下奉命贴身护卫学士安危,以防宵小作祟,若是有什么事情,在下代劳便是,怎敢劳动学士移步?”
年轻人说得漫不经心,杜桐轩却是看着对方手里的小刀暗自皱眉,原本想套出对方来路,反而被对方拿住话头要一直监视在身边,私人空间的被侵占对于任何一方豪强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下的确没有人可以胜过这个年轻人,今日之势若是不答应下来,别人手一挥,只怕明日李燕北便可坐享其成。若不是李燕北提前已经在西门吹雪身上下了赌注,对方也未必会先来找自己。但是,真的要就这么答应么?
“啊?”年轻人忽然惊叫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扔在桌上,打断了杜桐轩的思绪。杜桐轩拿起信封,信口的火漆整整齐齐地断开一个隐蔽的豁口,显然是年轻人扔出信时信手刀锋划过。抽出精致的信纸,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左下角,杜桐轩浑身一震,草草看完信中内容,起身正色道,“不知世子有何吩咐,还请拂衣公子示下。”
语气是恭谨甚至有些低调的,毕竟南王的野心和实力早已不是一个秘密,而白云城主叶孤城正是南王世子的座师。相比传言中西门吹雪身边神秘莫测几乎没有人见过的少女而言,能够搭上南王世子这条路,在紫禁之战背后的权力争夺中无疑暗中给自己加了沉重的筹码。然而杜桐轩心里却已经对这个年轻人又多提防了一层,先是营造杀局以性命相挟,在自己开始动摇的时候又及时以利诱之,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对人心把握之微妙令人咂舌。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想必西门庄主也不会愿意被人耍猴似的围观,三日之内万梅山庄的人定会入京,还请杜学士派人留意。至于王爷和世子的安排,明日见了顾观主自有分说。”好像觉得杜桐轩足够识趣,想要安一下他的心,年轻人抬头笑了一下,“只要看到可疑的马车我会亲自去探,小小失陪想必学士不会介意?”
能够摆脱无时不在的监视,抽空和手下的暗棋联络,杜桐轩固然松了一口气。年轻人见到杜桐轩虚假的微笑开始有了几分诚意,亦是暗中点头,虽然他的本意完全不是为了杜桐轩着想,而是为了亲自试探西门吹雪的剑气,但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使得合作更加稳固,又何乐而不为呢。
天道好还,拂衣险险避开那一缕无形剑气近乎狼狈地逃回在杜桐轩宅邸的临时住处,刚准备调息平息体内受激激荡的真气,忽然心头一动,侧眼看去,一人悠悠然踏进了庭院,负手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向房间的主人,“阁下轻功卓绝,若不是藉着外物,怕是此番就要让阁下轻易逃脱了。”
“同样是不请自入,你我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五心朝天盘膝而坐,拂衣面色冷淡,心头却是一紧,他心知西门吹雪不会为了被人窥探这种小事而动怒,来人最多也就是门客之流,竟然能一路跟随却不被自己发现,现在自己又被西门吹雪剑气所伤,未必是来人对手。
“听说杜学士和城北的李燕北赌了六十万两,不知是否属实?为了别人的六十万两送了自己的性命,值得么”拂衣忙着借说话的功夫调息,墨十一也装作没看到,干脆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施施然道。
“若是西门吹雪亲自来此,自可取我性命,至于你……”说时迟那时快,拂衣勉强压制住内息,骤然起身,清啸一声,整个人如鹞子般飞扑而下,左手并指直取墨十一双眼,右手已然从腰间抖开一柄软剑,毒蛇般袭向墨十一前心。
柔韧的腰肢无骨般后仰,躲过拂衣的忽然袭击,卡在对方还未变招的点,墨十一足尖发力急速后退,一直扣在腰间的手忽然松开,“嗤嗤”的细微声响间,数十道毒针袭向拂衣面门,与此同时,不知何时粉色的雾气忽然弥漫了整个室内,遮住了两人的视线。待拂衣挥退毒针,要追出杜桐轩的宅邸时,古怪的笛声响起,终是拖住了他的脚步。
墨十一自然不会知道他的无意施为给了拂衣新的想法,从而给某些人的算计多了一分把握。想要试探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