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穿过窗棂,透过薄薄的纱帘投射下来,月白的锦帏被银钩挽起,无遮无挡的光和影便肆无忌惮地在玉色的被褥上调皮地交织着竹枝和兰草的姿态。尾部已经呈黄色的金猊蹲在影青釉双耳三足炉中,昂首吐出袅袅的清烟。
在玉华香蕴藉轻柔的气息中悠悠转醒,翩跹伸了个懒腰,闲闲地闭目养神,似乎是昨日喝多了些,在熏熏然的午后醒来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不想动弹。偶尔几声鸟鸣传来,倒是衬得四下里更加静谧了。
晌午昏昏但欲眠,轻微的偏头疼和午后浸透周身的慵懒让翩跹几乎要再次沉入黑甜乡了。轻微的响动,是有人推开门扉,带着穿堂的清风,清冽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酸酸甜甜的味道。
眨巴了两下眼睛,翩跹慢慢地坐起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染着丝丝雾气,怔怔地看着雪衣乌发的男人用他惯于持剑的右手端着一个小碗施施然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翩跹愣愣地看着他很是不熟练地舀起小半勺八仙醒酒汤递到了自己的嘴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抿去了那一口药汤,酸酸甜甜的,清凉适口,很是提神醒脑,不过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气儿在男人一勺勺喂过来的动作里。都像是狻猊吐出的烟气在廊中吹入的清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一碗汤喝完,只听见西门吹雪踱出房门,轻轻击掌,便有侍女依次步入,服侍翩跹洗漱更衣,依旧沉浸在刚刚喂药的画面中的翩跹随着侍女低声的提醒举手投足,直到诸事完毕被推出门才反应过来,只见好像用泉水细细洗过的晴空下,一丛丛乳白色的花骨朵从绿叶中垂下来,刚刚还站在树下的人却已经不见了,恍若梦境。
一身精炼打扮的墨十一在翩跹出门的瞬间立刻单手抚胸低头行礼,恭谨道,“庄主已于三刻闭关,三月内不会出关。”
翩跹愕然,刚刚还好好地在给自己喂解酒汤,转眼间就丢下自己一个人跑去闭关了,谁能告诉她西门吹雪到底在想什么?这种反差也太大了吧。柳眉蹙起,急促的童音清脆如珠玉相击,“那我呢”
“小姐的安排卯时庄主便已经吩咐下来,请随我来。”
卯时?安排吩咐下来?也就是说西门吹雪对于闭关和对自己的安排早有预谋了,还是特意等到了现在,那么这安排恐怕不是让自己乖乖一个人呆在万梅山庄这么简单了,不过也可以理解,偷跑的例子近在眼前不是么。
跟着墨十一穿花过柳,翩跹在水榭里找到了一只萎靡的陆小凤,脚边还搁着两个绣工精巧却不失朴素的大包袱。看着一脸严肃的墨十一带着翩跹掀开珠帘施施然走来,趴在桌边拎着酒壶百无聊赖的陆小凤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翻出栏杆,就被墨十一行云流水的动作钉在了原地。
“这位是陆小凤陆公子,小姐那天见到的偷酒之人就是他。”墨十一的手势很是守礼,说出来的话却让陆小凤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窜了起来。墨十一侧头似笑非笑地望向陆小凤,“难道陆少爷觉得不请自取的行为很正大光明么?”
“但是那是……”陆小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翩跹截住,皱着眉打量了几眼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衣却依旧掩不住市井气息的陆小凤,转头问墨十一道,“你说的安排,不会就是他吧?”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西门吹雪忽然闭关,要丢给我一个小丫头让我照顾。而且还是今天一早把我喊起来让我带她走,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期间一个接着一个的包袱被送进来,而且还不停地有不放心的侍女不敢去询问西门吹雪跑来找陆小凤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姐要从她们手中交给他这样一个不熟悉的外人照顾,问不出究竟后就开始连番叮嘱小姐起居的注意事项,什么样的食物需要怎么烹调,衣食用度需要从哪家老字号采买,弄得陆小凤是头大如斗。
携美同行一向是风流浪子生活中的必然,但是前提也要是一个能红袖添香,翠袖捧酿的千娇百媚的少女啊!而且兔子不吃窝边草,陆小凤对哪个女孩子下手也不可能对翩跹有任何心思,这种就应该养在闺中被捧在手心里精心照料的小姑娘交给他一个浪迹天涯,行踪不定,而且热衷于冒险的风流浪子真的合适么?
有心要去找西门吹雪辞掉这个差事,或者干脆让这些个姑娘们接手算了,但是这是西门吹雪第一次拜托他事情,陆小凤自认是一个很够义气的朋友,又怎么能拒绝朋友唯一一次郑重的嘱托?
被两人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目光逼着退了半步,墨十一摸了摸鼻子,很是正经地摊了摊手,“我只负责执行庄主或者管家吩咐下来的事情,至于庄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两位想要对此作出什么变动,请和庄主商量,十一不敢擅作主张。”
陆小凤和翩跹对视一眼,瞪向墨十一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废话!谁都知道西门吹雪闭关修行,绝对不会见客,今天就要出发的事情,难道还能等到至少三个月后西门吹雪出关后再做打算嘛?”
“咳咳,既然两位都已经了解情况并且互相认识了,那么庄务繁忙,十一告退了。”顺手揪走了躲在水榭中某处偷听的墨七,墨十一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