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百翎不住打量着云天河,心中思虑重重,这少年面庞身材与云天青当年别无二致,一双眸子比溪水还清,更是像到十分,若说他与云天青毫无关系,便是连自己也无法说服。但云天青与夙玉……夙玉当年对云师弟丝毫不假颜色,简直半点爱意也无,怎么会忽然转了心思,嫁给他又和他生下子嗣?
他想着便问道:“你母亲可是夙玉?”
云天河全然不知他问这些话是何意,满面茫然地答道:“是啊。说起来大哥也问起过我娘呢,你也认识我爹和我娘?”
沈百翎没有回答,只垂头又陷入沉思。云天河看他脸色忽悲忽喜,面上茫然之色更盛,忍不住扭头向身旁的娇小少女投去满是疑惑的一眼,悄声问道:“菱纱,这人……这个妖怎么了?为什么提到我爹娘他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他到底是我爹娘的仇人还是朋友?”
那少女亦是一身琼华派入门弟子服饰,身材小巧玲珑,行止很是灵活,一张小小的雪白脸孔上两只亮如星子的眼眸,灵动中透出三分狡黠,她先是白了云天河一眼,这才转头向沈百翎走近几步,水灵灵的大眼骨碌碌转了几转,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口中说道:“沈先生,你既然知道野人……天河爹娘的名字,想必是他们的至交好友,天河他从小就没见过他娘,他爹爹也很早就去世了,一个人在山上长大,很不容易呢。”
沈百翎仍在思绪中,闻听此言只淡淡应了一声:“唔,是么?”
那少女眼珠又转了转,笑盈盈地继续道:“云前辈生前似乎交游广阔,想来待朋友自是慷慨仗义,不然梦璃的爹爹也不会这么推许他了。沈先生想必也是这么觉得的罢?”
沈百翎只微微哂笑,不置可否。
那少女见他几次都不答话,眼中闪过一丝焦急,面上却仍是语笑嫣然的模样:“天河是云前辈唯一的儿子,身世又如此坎坷,还请沈先生看在云前辈的份上,帮他一帮罢?”
沈百翎这才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云天青确是我的故人,但是否至交好友,却得先了却了一桩旧事再说。他当年不告而别,还带走了一位对我十分紧要的人物,如今那人的下落仍是无踪无迹。你要我帮你们取得鲲鳞自是不难,可我的忙又有谁来帮?”
他一句话道破那少女的小心思,那少女笑容一僵,忍不住又白了满脸无辜的云天河一眼,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人先前还肯将鲲鳞之事对我们说上几句,一发现野人是云前辈的儿子便不肯再帮忙,当日云家村的那些人也是如此……这野人的爹爹当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正沉默间,忽听几声箜篌轻响,沈百翎本低头沉思,忽然瞥见蓝白相间的道袍下摆在眼前闪过,接着一个声音在身前柔声说道:“这位沈前辈,若是云叔当年有所得罪,我们在此替他陪个不是。待此间事了,那位对你十分紧要的人物,我们也愿帮你寻找。鲲鳞此物乃是难得的寒器,我们只有拿到它才可帮助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士,还请沈前辈帮帮忙罢。”这正是先前劝过慕容紫英的那个女子声音,这少女虽寡言少语却清冷中带着温柔,先前那娇小少女与云天河说话时她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此刻见同伴无话可说才走了出来。
沈百翎听到她声音,心中微微一动,总觉得这嗓音颇有几分熟悉,但着实想不起是何人的声音,抬头向少女看去,映入眼帘的恰是一张端庄秀丽的容颜,与娇小少女的活泼可人不同,这女子另有一种沉静之美,她怀中抱一把凤首箜篌,亭亭站在当地,姿态娴雅,广袖长摆的蓝白道服给她更添几分飘逸。沈百翎对这少女的气定神闲微感欣赏,目光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待看到她颈间时,眼光却忽地凝住不动,脸色渐渐变了。
那少女的颈上挂着一块圆形的绿色翡翠,碧玉上流光变幻,更衬得她肤色晶莹剔透,但沈百翎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此,他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块玉,喃喃道:“……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卦仙前辈说的竟是一点没错!”再细细打量那少女面庞,眉心一点朱砂殷红似血,额头若再添几道朱纹便与记忆中的婵幽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当下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笃定。
佩玉少女听到他喃喃自语,明若琉璃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仍是气定神闲地温言问道:“沈前辈,即便你不愿将鲲鳞的下落告诉我们,也请告诉我们哪里可以得到它,好么?”
沈百翎却全然没理会她的问话,反问道:“你叫什么?”
佩玉少女听到他问出这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不禁觉得莫名其妙,但她涵养极好,只微微一怔便答道:“我姓柳,名作梦璃。梦影雾花的梦,美玉琉璃的璃。”
“梦影雾花、梦影雾花……果然是你……”沈百翎看着她喃喃说道,眼中是极力压抑的狂喜,但唇角那丝喜悦至极的微笑仍是压不下去,看在那三人眼中,更是觉得不明所以。
“菱纱,他……他干嘛那样看着梦璃,我总觉得……”云天河看了看柳梦璃,又看了看沈百翎,忍不住又悄声向娇小少女说道,“唔,我总觉得怪怪的。”
娇小少女也满心疑惑,有些担忧地悄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