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有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的。他垂下眼眸,咽下了最后这句话。
慕容紫英神情微微一动,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异,然而那神色一晃而过,最终化作一片沉郁。他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许多:“……抛妻弃子?犯错的那人想必是你的亲人罢?”
沈百翎默然不语。
慕容紫英注视着他的面孔,过了片刻忽然转而提起自己的往事:“……我幼时便被送上了昆仑山,山中清修艰苦无比,我虽记名在师父玄霆门下,但师父早在多年前死于门中一场浩劫中,是以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是宗炼师公将我一手抚养长大,传授我武艺道术,再造之恩没齿难忘,他逝世之后世间再无一人能待我如斯。”
沈百翎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慕容紫英提起自己的往事虽觉奇怪但也不免好奇,待到听到玄霆的名字时面上不免闪过一丝愧疚,慕容紫英正垂首满面回忆思索之色,却是全然不曾注意到。他缓缓又道:“琼华派虽是常人难以拜入的名门仙派,但对幼时的我来说,却是如同一座冰冷的监牢。修炼本就十分枯燥,偶然出去走走也只能看到四面满是冰雪的山头,虽听那些执事弟子说起过山下村镇的热闹,但听起来也都是十分遥远不可想象之事。那时我年纪最小,那些弟子却迫于辈分不得不叫我一声师叔,他们虽对我恭恭敬敬,却谁也不愿来找我玩耍,每日里我除了看着对面山头的冰雪发呆,就是不停地打坐练剑……现在回思起来,俗世这些孩童玩过的东西,我竟是一样也没见过。”
“想不到你小时候竟然过得这么无趣?”沈百翎讶然道,“我年少时倒是比你过得有趣多了,那时有个小姑娘常常和我在家附近的树林子里玩耍,喜欢将家中的糕点带来给我,还总追在我身后叫我哥哥……”说着面上露出一丝微笑。
慕容紫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想不到百翎兄年少时如此招女子喜爱。”
沈百翎脸上的微笑顿时化作了苦笑:“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更何况许多年前她就嫁了人,现下也不知现在是几个孩子的阿娘,她嘴里的哥哥只怕也早换了人……”说到这里,眼前不由得闪过十九年前与阮慈在巢湖边树林的那场诀别,那之后她果然再也没来过那片树林,他虽偶然路过寿阳会暗中去柳府看望,两人却再也没打过照面。不管曾经有过何种懵懂感情,这些年也早已化为云烟,唯一残留的念想不过是盼她过得好罢了。想到这里,他神情间虽还带着怀念,那丝黯然却渐渐淡了。
“那女孩是你的青梅竹马?”慕容紫英忽地问道,“我曾在诗文中偶然看到一句诗,说的似乎便是男子与女子幼时结下的情谊,听说那便叫做青梅竹马?这样说来,派中的怀朔师侄与璇玑似乎也是这样……”言语中居然带了一丝羡慕。
沈百翎怔了怔,脸上不由得带了一丝窘色,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也有十九岁的年纪,在人族也是能担当重任的成年男子,居然有那样的孩童心性……倒也真是为“老”不修。想着脸上窘色更浓,为免被慕容紫英看到,他忙转过头问道:“紫英,你为何幼时就上了昆仑山?琼华派素来不都是只收纳那些通过了太一仙径的人为门下弟子?你那时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纵使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闯得过去罢?”
慕容紫英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探究:“我琼华派的事,你倒是知道的十分清楚。”神色却是看不出喜怒。
沈百翎心中不由得漏跳了一拍,忙支吾起来:“我……我不过是听闻……或许听错了也是可能的。”
“不,如你所说,确是如此。”慕容紫英肯定地道,“只不过偶尔会出例外。我幼时体弱多病,家父家母请来道士为我批命取名,那道士替我取名紫英,又对我父母说除非将我送得远远的,不然便要折损在父母长辈宠溺中,他恰恰出身自琼华派,是以我父母索性便托付他送我来昆仑山,希望我修行仙术延年益寿。我幼时不通世事,还道自己是被他们抛弃,心中不免悲伤怨愤,师公看在眼里,每当我觉得孤寂时就常陪我说说话,是以在我心中,已经不记得样貌的父母反倒不如他更像我的亲人。直到他逝世前才将那些缘由告诉了我,他只恐我年少时心性未定,不能耐住山中清苦,是以之前从不肯告诉我真相,而我直到那时才知晓,原来我的父母送我来琼华派竟是因为十分珍视我,不愿我早早死去之故。”他垂眸淡淡道,“他们待我哪里是不好,反倒是太好,反思我自己不明真相时却还曾有过怨恨,一点也想不到他们在山下远方对我是如何思念难舍。可惜我不懂事时赌气不去询问家中住处,师公和送我来此的那个道士都已离世,现下我可以自由下山,想要探望他们却也不能了。”
沈百翎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竟还有着这样的身世,想来他面上的冷漠也是因为幼时的寂寞所致,然而内心的那份热血和温柔却是……看着面前少年满面淡然却掩不住眸中一丝憾意,他心中一动,忽然道:“紫英,多谢你。”
慕容紫英眼角微挑,眼中似是滑过一丝笑意,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为何?”
“你这人……虽然看似冷淡,实则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