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穆仁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薛蟠这不要脸的越发登堂入室——要不怎么说横的怕不要命、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呢?更别提穆仁一介书生,既不蛮横也还不到和薛蟠拼命的地步,遇上薛蟠此等不要脸一再凑上来,老十开口邀请穆仁一道儿练武都能舔着脸贴上来求指点求训练,明明被老十拒绝了,却还能大张旗鼓送了厚礼三跪九叩来拜师的混人,穆仁除了目瞪口呆,委实无法。
偏老十还喜他诚意——主要是老十一片热心和穆仁说了好些天,这人别看平日对老十如何有求必应,练武强身此等明明于他自个儿有大好处的事儿说啥也不肯松口,就是老十花心思找了魏晋文士多能文会武、或者没个好身体一场春闱就能要他半条命之类的理由努力说服他,这家伙也死不松口,委实打击了老十一颗小心肝。正巧薛蟠三拜九叩大张旗鼓地来了,老十自觉近日在穆仁身上磨掉的面子又加倍涨回来——便松了口,允了薛蟠每日过来习武……
如此诸般,导致穆仁乖乖儿松口送上门让老十指点练武神马的,就暂且不提了。
还是说眼前这次射猎吧。
薛蟠果真是个呆子,虽说武课上头略比文课的好点儿,却不过是和他对练的小厮长随都不敢真和他动手,比起文课的老夫子容易对付些儿罢了,其实还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射箭什么的,招惹招惹野鸡野兔之类的还行,这么大冬天的,就是正经猎户,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进山的日子,他非起性儿往山里头去,穆仁不常射猎不知道,又正喜欢被弟弟护着的感觉,也没拦着,老十无可无不可,结果这金陵城外,居然也能遇上熊瞎子!
穆仁开始还只觉得那傻大个和焦忠一般憨憨儿的十分有趣,待得见它被薛蟠一箭激怒,一掌就拍断一棵树时,立刻一哆嗦。薛蟠看着一路横冲直撞往他奔来的黑大个,偏他□那据说价值千金的骏马却也是吓得连动都不敢动,薛蟠只剩傻眼的份儿。
至于那些随从,薛家的不必提,就是有那么零星几个还想着主子的,却大多不顶事;冯穆家的倒还有心护主,可也只一心护着穆仁冯渊撤退,谁稀得去过问薛蟠?好在老十虽还没吃透冯渊这个身体,但总算不是原先儿那个起身猛一点都能发晕的弱鸡,熊瞎子乍一出现,老十就先用斗篷在穆仁身上打了个严严实实的死结,不说多稳妥,也不是略一松手就能将他颠下去的,再挽弓连射两箭,一箭正中熊鼻,一箭正中熊眼,只听得一声嘶吼,黑熊继续往前冲了几步,正好在薛蟠马前两步处倒地,熊掌在马前蹄砸出个小坑,薛蟠看得脸色尽白了,连呼吸也忘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咳出半声儿喘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马上。
也亏得,薛蟠那马,虽也吓得厉害,却不曾瘫倒失蹄,也不曾发疯乱跑,不过仔细一看,穆仁忍不住笑出声来,仆役随从也各自忍笑,只有薛家那些个掩面不已——那马儿一双眼呆滞木然,竟也是吓傻了,和薛蟠的模样何其相似!
果然是物似主人型么?
这么一笑,穆仁又是一直坐在老十马上,最是没受惊,此时已经完全忘了方才的惊险,只有薛蟠傻乎乎的,晃了晃脑袋,眼睛略微回过点儿神采,看向老十的眼神越发亮得让穆仁收了笑容换上戒备,却不妨,薛蟠那马也差不多时候醒过神来,忽然呼出一口气、软软地卧倒在地,虽动作不大,薛蟠也被颠得侧身滑下马去,头上那顶张扬的三色貂皮帽也被蹭了一下,歪在薛蟠那张呆脸上,笑果十足,穆仁忍不住又是一阵笑,笑完再看薛蟠依然痴痴看着老十的眼神,虽仍戒备,却略微放心了些——就这么个呆子,撞到现在这个武力值大增的渊弟手里,吃亏的还不定是谁呢!
偏再细想,自家渊弟从来最好,和这么个呆子搅合在一起,就是薛家财势再足,总是渊弟吃了亏……穆仁看着薛蟠的眼光越发不善,只是薛蟠全无所觉,只傻愣愣盯着老十看。
老十因他眼光之中没有丝毫淫邪之意,也不管他,只暗暗活动了一下方才不过连珠两箭就有些酸痛的手,再看看身边这些人,两个呆子——一个书呆一个傻呆,都一般儿肉脚——那些随从也没哪个撑得住场面的,撇了撇嘴,罢了,得了个熊瞎子,也不算没有斩获,因此率先掉转马头,薛蟠一看,忙不迭爬起来,随意抢了一匹还站得住的马,颠颠儿跟了上去,两家随从留下几个料理黑熊,其他赶忙跟上不提。
半路遇上找来的焦忠,因穆仁靠着老十无所知觉理所当然、一到了他马上却别别扭扭的模样儿,少不得又翻了一回醋缸子,当然也轻易就被穆仁镇压下来,老十也懒得理会焦忠这个憨子,倒是薛蟠呆是呆,却也看出些端倪,忍不住笑两声,让穆仁越发恼羞成怒地狠掐了焦忠腰间软肉两把。
焦忠只是笑着由他掐,好不容易穆仁掐够了、也心疼了,又薛蟠虽不愿,但劝着他回家的正是方才唯一一个还算顶用的奴仆,薛蟠呆是呆,也还知道那么点子好歹,因此没很驳了他,也应了要回薛宅去,穆仁见薛蟠没再纠缠到冯家,也暂时放了心,正松口答应焦忠今儿早些儿带他一道回穆家,却不等一行人分道扬镳,就听得前头一阵喧哗,薛蟠最是个好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