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冯管家满金陵倒卖家资以求好药确实得了名声,可仔细一查就能发现,他给冯渊请的大夫,除了第一天诊断出他重伤的那位陈大夫,还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好医术又好医德的大夫之外,其他那些个,说来都不怎么显眼,医德尤其不怎么的,且说起冯渊的伤势,看似在理,但蒙蒙于天青此等只看了医书的外行人也罢了,在那宝钗得了信早早安排过来的孙大夫跟前,却实在漏洞不小。
孙大夫是在薛家药铺里坐堂二十几年的老大夫,虽说薛蟠不成器,但薛家老爷在时,也一贯与人为善,后来薛蟠接手家业,素是个手缝儿稀疏的,也不曾裁了每年药铺里定期的义诊,是以孙大夫的医术医德也是满金陵有名的,并不曾受薛蟠名声所累,此时他一句句有条不紊地与那三个大夫分辨,又有于天青见势请来的其他几位与薛、冯两家都关系不大,也一般儿是金陵闻名的好医德好医术的老大夫旁听,百姓们看那三个大夫脸色发白支支唔唔,又见那些老大夫听孙大夫开口就点头微笑,听得那三个大夫开口就摇头叹息,心下也有些回转,渐渐就有人开口说什么“薛大爷虽横行霸道的,但似乎还真没听说过打死人命,莫非真有蹊跷?”之类的,薛夫人在车里听了,合什念佛不已,又默祷亡夫在天之灵,只盼薛蟠真能顺利和此事脱了干系去。
冯管家此时也大失分寸,只悔不该为了日后得利科考出仕时,就是万一被揭出曾经的家生子身份,名声上头也能好听些,硬是要将忠仆模样做足,反闹得现在下不来台,可他也无法,面对堂上威严的大老爷,也再没了遐想某日得利也如此威风的模样,只心下彷彷徨的,就一时没注意,在堂上大老爷再次追问他为何不继续请原先那位陈大夫继续看诊,倒反请了这么些个不成样子的胡乱应付时,就脱口胡扯说是“陈大夫不知为何不愿再上冯家来”,又推说自己那时候慌乱,也不知道那三个大夫的底细,只是听人说过他们医术好,便巴巴去请——他不过一个奴才,虽主子开恩识得几个字,但哪里懂得什么医术?只当人说好便是好,怎么知道就耽误了小主子的伤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