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然摸黑找到上次发现异样的地方,伸手敲敲打打,摸索半晌,弄了满头大汗,终于听见“铿”地一声,墙壁松动,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头顶泻下的光完全照不到这里。纪安然冒险点燃了一束干稻草,小心翼翼拿在手里。脚下全是稻草,要是不小心燃起来,自己把自己烧死在这下面,那就太囧了。
在火把的照耀下,纪安然看见洞里凹凸不平,也没挖得多深。她仗着身形小巧,探进了大半个身体,左手高举火把,右手在地上摸到刻痕,低头一看,却是字迹。
那字不大,密密麻麻,纪安然一对眼珠子凑上去,只见地上刻着:“愚纵横江湖二十余载,独挑九大门派,败尽世间高手。却遭同门暗算,误饮毒酒,重伤被囚,诚羞愧难堪也。唯幸仇寇谨慎多疑,未敢立时下洞察看,愚方有机会震开石壁,藏物于此。及后,武功被废,无力出天,心忧妻儿,深悔识人不清。
愚一身所学后继无人,甚憾。见此字者,为余传人,立叩三个响头,洞中之物,尽可取去。
——天山张吾琮”
“独挑九大门派,败尽世间高手”?这个张吾琮好大的口气!纪安然凝目望去,只见地上依次摆放着三样物事。最左边的是一件背心,入手轻薄柔软,韧如蛛丝,灰扑扑看不清颜色。小小一件,却弹性好到不可思议,总角小童、七尺大汉皆能穿得。纪安然将这件薄如蝉翼,轻似飞絮的背心拢入袖中。
中间摆了一把匕首,纪安然拾起来把玩了一下,暗想:“都是些易于隐藏的小东西,怪不得能避过他的仇人,但这东西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收进另一边袖子,看向最右边。
“咦?”这第三件东西最出人意表,竟然是一叠布片。纪安然将那一沓破布拾起,凑到眼前一看,密密麻麻全是血字,刺得她心脏狂跳。字迹歪歪扭扭忽高忽低,十分难辨认,应是摸黑勉强写就。
腰间的绳子动了动,她抬头一看,李荣康似乎等急了。纪安然扫视一圈,见洞里再没有什么东西。她正要将壁块装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跪下磕了三个头,暗道:“东西我拿走了,做不做你的传人可还没想好,再说你也没教我什么。虽则如此,死人为大,这三个头我还是磕给你吧。”
纪安然收好血字布,又堆好稻草,确定看不出什么,才双手握紧绳索,双脚蹬踏在墙壁上,奋力上去。那将张吾琮关在这里的人大概是对他忌惮颇深,就算是为了困住一个废人,这墙壁依然是打造得壁虎难爬,纪安然脚上能借的力有限,上得十分艰难。
她勉强挪动了三分之一,脚下一滑,险些掉下去,正在手臂酸痛得难以承受之时,压力却陡然一轻,绳子自己慢慢收缩起来。纪安然精神一振,知道是李荣康帮忙,咬紧牙关抬动手臂,一鼓作气爬了上去,和李荣康一起累瘫在地上。
李荣康道:“瞧你,脏死了,在下头干什么啊,这么久?”
纪安然把东西各归各位,敷衍道:“没什么。”
“哼!”李荣康开始耍小脾气,臭着张脸瞪她。纪安然感谢他方才出手相助,将匕首掏出来扔给他:“喏,上次在下头发现的,没来得及捡。”李荣康脸色稍霁:“我怎么没发现?”刚刚拿起来,就被匕首上的灰尘引得直皱眉头,不屑道:“不过一把破短剑,问你你还不说呢,嗤!”双手一拔,露出漆黑的剑身。
这短剑两刃极薄,通体乌黑,李荣康道:“什么鬼东西,跟个烧火棍子一样,丑死了!”纪安然也觉奇怪,冶铁铸钢,炼钢为剑,她见过的刀剑虽然少,却没一柄是全黑的,撇嘴道:“你见过烧火棍子吗?别胡说了。”劈手去夺,李荣康把手往身后一背,忽然表情古怪,肩臂动了动。
纪安然一瞧,那柄短剑直直插、进桌沿,只余了三分在外面。这桌子虽是木头做的,到底厚实,李荣康随手这么一送,竟像切豆腐一样轻松。
李荣康转过身来,用力将匕首拔出,小心翼翼捏在手心端详,看来看去,分明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小短剑,除了颜色少见一点,再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来。
纪安然道:“给我试试。”拿过黑剑,对着木桌砍、削、劈、刺,无不顺手省力,剑剑如切豆腐,心中喜欢不已。
李荣康道:“有什么稀奇,皇宫里比它锋利的刀剑多的是。我告诉你,宫里有一柄短剑叫‘扬文’,那才是既锋利,又漂亮!”
“扬文?”纪安然道,“魏太子丕打造的百辟匕首之二,‘曙似朝日’的‘扬文’?”
李荣康得意道:“算你有几分见识!”
纪安然从前只是在《典论》上读到曹丕的百辟匕首,不由兴致勃勃地问:“那‘理似坚冰’的清刚匕首和‘状似龙文’的龙鳞匕首也在宫里吗?”
李荣康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清刚匕首当年在追随太祖平定天下的钟问之钟大人手上,后来钟家败落,匕首不知流落何方。至于龙鳞嘛,早就在乱世里不知所踪了,宫里倒是有一柄名为‘龙鳞’的百辟刀,也是曹丕打造的。”
纪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