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后,方才说道:“奴才行迹见不得人,就没敢往前凑。何况,那位脸上白扑扑的一片,怪瘆人的,只怕就是对面走过也没多少人敢仔细瞧。”
张谦的话说的很有水准,既说明了为何没有看清,又表明自己的看法。他既然称“那位”,自是心下已有把握。
武茗暄微一沉吟,冷哼道:“那怕就是了。”
张谦似要追问什么,却见沈木云斜斜飞来一眼,示意他别打搅娘娘思考。眼睑一垂,他便没再多话。
武茗暄咬咬唇,搓着手在殿内踱步,片刻后,忽唤:“青浅,去西殿请文婕妤,就说本宫有急事相商。”
青浅应声而去,很快便引了文婕妤来。
武茗暄一眼瞧去,文婕妤身上还是赴宴那一身鹅黄宫装,只是发上饰物已撤下,髻上斜插着一支玉簪子,衬着有些苍白的面容,略显憔悴。
想想文婕妤的身份,武茗暄顿时了然,这一宿一日,文婕妤怕是不比她轻松,自然更是不敢休息。
武茗暄轻叹一口气,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同样处境堪忧的文婕妤,挥手让众人都退下,邀她近前坐下,附耳低语一句。
文婕妤越听越惊,及至武茗暄说完退开,猛然偏头瞪向她,“这……万万不可!你不要命了?再说,你当这宫门是农家小院,说出去就出去?”
武茗暄眉头一竖,手一挥,“事态紧急,哪里顾得上这许多?能不能出宫门,总得试了才知!你就跟我说,你行不行?”
文婕妤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哪知,武茗暄压根不等她答复,径自去侧屋,端了笔墨纸砚来。
她铺开纸,研好墨,看文婕妤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干脆拽过她的手,直接将蘸了墨的狼毫塞进她手里,唇微启,只一个字“写。”
文婕妤愕然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看武茗暄,再看看手上狼毫,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提笔疾书,好看的小说:。不多时,洋洋洒洒一纸书就,她甩手将满是残墨的狼毫抛到地上,“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叫我遇上你这么个……”望见武茗暄那颇点慷慨就义的眼神,话又转了个弯,“罢了,只此一次,不然,我可真是不被你拖累死,也得被逼疯!”
武茗暄注目审视着纸上那些笔触浑厚,却似乎暗藏锋芒的字迹,完全没有道谢的意思,反而顺口一句,“枉你还是皇上的心腹,连点形势都不会看!是我要逼你?这是形势逼人!”桌上是她熟悉无比的笔迹,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就是她也不会相信这是出自文婕妤之手。
武茗暄小心翼翼地捧起纸来扇了几下,取过备好的竹筒,将纸卷起,装入,便要出去。
“诶,等等……”文婕妤慌忙起身,一把拽住她的袖角,“此事一旦败露,纵然你有天大的功,也抵不过死罪!你可想好了?”
“只要皇上安然,我就绝不会有事!”武茗暄斩钉截铁地道,“我相信皇上。”说罢,再不多言,拂袖甩开文婕妤,快步往外走。
“可是……我是说万一……”一向牙尖嘴利的文婕妤竟然也有说不清话的时候,抖了半天也没能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万一如何,文婕妤没说,武茗暄心下却是清楚。
步子稍顿,她轻声道:“尽人事听天命,若真有万一……”她低头想了想,忽然抚上肚子,回首一笑,“我和孩儿便随着他去,碧落黄泉,也有万里江山为祭!”
正月的天,黑得早。
戌时未过,夜色已深,墨缎一般悬在头顶。满宫惶恐、人人自危却又捂紧了嘴巴不敢言说的紧张气氛似乎更加浓重,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容德夫人很聪明,知道拌作内监模样从后西门走,会比假扮宫婢走御花园绕轻松得多。可凡事有利,就有弊!多数内监是不如寻常男子魁梧,她身量又偏高,装起来倒也不差,可女子走路与内监不同,再加上,她惯会横着走,骨子里那股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嚣张劲儿就非一般人可比。这不,遇着张谦这个眼利、心明的,一眼就看破了。
有了容德夫人的前车之鉴,武茗暄学了个乖。她叫青浅去东厨取来锅底油,在掌心搓匀了,往脸上一抹,换了窄袖萝裤,挽个简单的发髻,包上头巾,整个一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黄脸烧火婢。
青浅、锦禾放心不下,想要跟着,被她严令喝止,叫上张谦悄然出了鸣筝宫。
这座皇城已有千余年历史,每年都要耗费不少银子修葺、整改,颓败的死角还是无法避免。但是,自从圣祖登基时那一场政变浩劫后,皇宫守卫就更加森严。没有皇上的旨意、皇后的令牌,宫中人想要出去,其艰难程度不亚于逃离天牢。
所幸,张谦武艺高强,又极熟悉宫中情形,听从武茗暄的意思,带着她绕冷宫外墙,左钻右穿,只管找难行的小道走。每逢过门、转道,他必先谨慎查看,引开禁军后,再示意武茗暄前行,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
天无星光,周遭灯光也逐渐黯淡下去,最后一道宫门已在眼前。
“今夜不同,虽是西乙门,却要更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