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茗暄、文婕妤对视一眼,齐齐屈膝唱礼。
宁昱晗伸手扶住武茗暄,道:“都起吧。”略显冷凝的目光从文婕妤面上划过,“朕在鸣筝宫用晚膳。婕妤,留下作陪?”
文婕妤心下打了个突,讪讪笑道:“谢皇上,不过妾还有些事要做。”欠身垂首,等着宁昱晗示下。
宁昱晗面色微霁,淡笑挥手,道:“罢了,你去吧。”说完,径自拉过武茗暄的手,往正殿行去。
李炳福见此,忙对黄易廉使个眼色,让他招呼远远跟在后方的宫人们捧膳食跟上。
晚膳在正殿东厅摆下,宁昱晗一挥手,李炳福、黄易廉领着众人出去,临走还不忘替皇上、慧妃掩上厅门。
武茗暄亲取银针试毒,而后挽袖执勺替宁昱晗盛好百合莲子鸳鸯汤,悄然打量过他的神色,柔声道:“皇上为何事忧心?”
“来前,李炳福已试过毒,你却这般小心……”宁昱晗剑眉微蹙,“莫不是那日之事,心中仍有余悸?”
“小心些总是好的。”武茗暄时刻警惕着,但却并未将当初瑞昭仪胁迫锦禾在御用膳食下毒一事说出。
“这等事情,不必朕提醒,你都如此小心,为何说话却不谨慎?”宁昱晗眉峰一挑,肃容问道。
武茗暄微怔,遂即会意,宁昱晗这是在为她适才与文婕妤说那番可能泄露她真实身份的话而担忧。眼珠一转,她失笑道:“何时不谨慎了?适才,我与婕妤站在视线开阔处,若是有人偷听,必也会被我们瞧见。”
“那我如何听得?”宁昱晗不赞同地瞥向她。
“那是你有武艺在身啊!”武茗暄脆生生答道。
宁昱晗端起汤碗,抿了一口,忽问:“容德身边儿有位奉剑侍女,你可有印象?”
“她会武?”武茗暄讶然,之前于万寿宴上见容德舞剑,还道只是花架子不足为惧,却不曾想过她身边会有厉害人物。
宁昱晗点点头,又郑重叮嘱:“宫中藏龙卧虎,往后,你还需更加小心。”看武茗暄正色应下,才将碗中鸭汤用尽。
武茗暄为宁昱晗布菜,却被他捏住手,反将菜夹往她的碗中,笑着示意她用。
武茗暄盈盈举目,与凝目望着自己的宁昱晗相视一笑,低下头把菜用了。
宁昱晗也取用一些膳食,才又道:“我一谈完事,便听人说,你曾来过。说吧,何事?”
“想问皇上求两个恩典。”武茗暄娇俏地笑着,故作讨好之态,为宁昱晗斟酒。
“贪心!”宁昱晗瞧得好笑,轻轻一掌拍上她额,“且说来听听。”
“一是洛王妃……不,是已故罪妇慕氏,她待妾是真好,可妾却误会了她,心下实在难安,便想着,能否为她造一座慈母堂?”武茗暄放低了声音问道。
“洛氏一族身负谋逆之罪,此事不太好办,”宁昱晗蹙眉一瞬,看武茗暄目中露出失望之色,又抿唇轻笑,“但也不是没法子。若是妾求恩典,朕可给,可不给;若是你的期望么……”话至此处竟也不再往下说,食指曲起,在唇前微微一点,璀璨星眸含笑望着她。
武茗暄怔了怔,才明白他这番举动的意思,一时羞恼,忍不住便是一个白眼刮去,口中嗔道:“亏得还是君临天下,竟这般没正经!”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早被打杀了。偏是她,别说宁昱晗没半点怒气,心下反倒一阵爽快、自在。他也没再继续逗弄她,收敛了玩笑之色,道:“其实,朕早知道,慕氏身故,你必然落下心结。早也想过,寻个什么由头,也算是让你在她身后尽个心。”话音稍顿,眉宇间染上些许愁色,“只是,如今大局未定,实在……”
武茗暄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宁昱晗身旁,弯下腰,将头轻放在他肩上,一双柔荑软软地环住他的脖子,轻声娇语:“你日理万机,还能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我又岂能做那般不晓事理之人?”微微侧目,瞧见宁昱晗终于舒缓了眉头,唇畔也扬起了欣慰笑容,又以额头轻蹭他肩窝,接着道,“我不过是日前想到,便想说与你知晓。”
“既如此,我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待日后大局得定,洛氏一族必也是要还以清名的,届时也就顺带办了。”宁昱晗轻抚武茗暄的发鬓片刻,伸手勾过一张圈椅来,拍了两下,“来,与我说说,还有一事是何。”
听到洛氏一族将来会平反,武茗暄的心情顿时大好,但想及马上要提到的人,满面笑容又冷了。她依言在宁昱晗身旁坐了,轻轻说道:“洛菱宛,我希望能交由我自行处置。”
“她罪犯欺君,你不是不知。”宁昱晗有些无奈地笑了,他是不愿拂了这丫头的意,可此事确实答应不得,只得搂过她的肩,柔声解释,“事情一旦揭穿,她必死无疑;若不揭穿,我又无法斩断太后那边的心思。此事,只怕少不得要叫你失望了。”
“太后不过是想要个太子,至于这太子究竟是不是姓宁,她并不在意。”武茗暄先将宁昱晗烦心的一点说出,而后狡黠一笑,“若那根本就不是个男儿,甚至……不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