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茗暄垂眸一瞬,再抬眼时,目光掠过眼神冷冽的容德夫人,对笑得一脸和善的和淑夫人微笑道:“多谢夫人厚爱。不过,礼规有度,妾不敢与夫人同车,还是自乘一车的好。”说罢,不卑不亢地欠身一礼,示意陈禄引她去了自己的车驾,上车坐下。
柔媚的笑容是武茗暄留给所有人的印象,然而,车帘放下的一瞬间,唇畔笑容已尽数敛去,只余隐含不屑的冰冷眼神。
众妃嫔看了一出好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窃窃私语,各自依照内侍府的安排上了马车。
号角吹响,禁军的甲胄声响起,车轮辗转,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队徐徐往宁京进发。
妃制车驾宽敞,锦禾、青浅都留在了马车上陪武茗暄。
之前思绪沉浸在和淑夫人的举动中,武茗暄还未发现自己的车驾有何异常,而今思绪清明,顺手一抚座下,方觉触感温暖、柔软。她低头看了看,竟是雪白的狐毛软垫,不禁讶然道:“妃制车驾均铺狐毛垫?”她分明记得,之前来行宫时,车驾上唯有缎面软垫,虽也柔软,但在马车颠簸时却不如狐毛来得舒坦。
青浅、锦禾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武茗暄抬眸,淡淡瞄她们一眼。
“我的好主子!”青浅掩口笑着,指着武茗暄座下打趣道,“这可是皇上在兴泽围场亲手狩来的狐皮,总共不过两张,哪可能妃制车驾都有?”
看武茗暄愣住,锦禾也笑道:“皇上知道主子怕味儿不好,养伤期间,亲自守着香炉熏香,去了味儿才铺到车驾上的。除了主子,旁人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享用!”
若是以前,一件帝王亲手猎的狐皮也算不得什么,谁叫这帝王是宁昱晗,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哥呢!可眼下,武茗暄摩挲着座下毛绒绒的狐皮,与宁昱晗的种种过往便如走马灯般从脑中闪过,眼角隐隐湿润起来。以前不曾觉得,总是被动地接受着他的体贴、他的训话,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也就没太在意。可现在想想,从小到大,他亲手猎的东西不多,但大多不是进了她的口,就是给她做了用的。这份情谊,别说是帝王家,就是寻常男女间也算难得了!
锦禾感觉最敏锐,一眼瞧见武茗暄神色,惊问:“娘娘,您怎么了?”
武茗暄抬手轻拭酸涩的眼,吸吸鼻子,展颜笑道:“没事,是狐毛蛰了眼,揉揉就好了。”嘴上敷衍着,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洛王府还存不存在,她还有没有机会再看看那间内里陈设、用具几乎全是他送的闺房?
锦禾、青浅对视一眼,没有揭穿武茗暄这明显的谎言,齐齐垂首抿唇而笑。
半日时间都窝在车厢内渡过,武茗暄本性好动,不禁觉得煞是无聊,掀起车窗帘望着外间田野、树林看了半晌,放下车帘时,幽幽叹气。
青浅见此,忙取出几个小盒,将早备好的四品果仁摆上小几。
武茗暄回过头来,瞥了一眼,随手捻两粒杏仁狠狠地咬着。
看自家主子把个杏仁当仇人般啃着,青浅一阵失笑:“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
“前儿,皇上赏了些土卓进贡的迷迭香,说是有提神功效。不如,奴婢给您配上清茶煮一壶?”锦禾见武茗暄神色恹恹,也放下手中绣品,一边这么问着,一边捣腾出小风炉,翻出两个青花釉陶瓷小罐,舀了些焙干的迷迭香和竹叶青茶放入琉璃壶中煮出一盏清亮茶水,奉给武茗暄。
青浅想了想,又道:“还有好几日路程呢!娘娘若觉无聊,不如请才人、婕妤同车来下棋玩?”
武茗暄捧着馨香四溢的香茶,小口小口地抿着,摇头道:“不成。我才以礼规之说拒绝了与和淑夫人同车,若此时去请才人、婕妤来,岂不是打自个儿的嘴?”说罢,垂眸盯着手中水气氤氲的香茶,兴趣缺缺地撇撇嘴。
这厢话音刚落,车驾突然停下。
“咦,怎么停了?”青浅讶异,掀起帘子一角,偷偷往外看去。
“嗯……慧妃娘娘这儿什么味儿这么香?”文婕妤的声音忽然自车外响起。
武茗暄一听,暗觉欣喜,她是无聊,可无奈不能派人去请才人和婕妤来,但若是她们不请自来就另当别论了。
因文婕妤、颜才人向来是孟不离焦,武茗暄当即便轻推青浅,笑着吩咐:“快,请婕妤、才人上车叙话。”一面又以眼神示意锦禾再取两个干净茶盏来,替颜才人和文婕妤斟上茶。
陈禄一直随车而行,听得武茗暄的话,不待青浅下车,便取来踏足凳小心地将颜才人、文婕妤扶上车。青浅弯腰打起帘子,让二人上车,挨着武茗暄坐下。
颜才人刚坐下,一手便揪住了坐下的狐毛,似笑非笑地道:“皇上果然厚爱你!”
颜才人的眼神不同以往,武茗暄瞧得心下隐隐有些发憷,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话。
文婕妤正凑在锦禾身边问着那土卓进贡的迷迭香的烘焙法子,许是察觉车厢内气氛不对,微微侧目扫了颜才人一眼,目中竟隐约闪现一抹不悦之色。
颜才人似有所觉,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