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宁昱晗纷乱的心绪也渐渐安宁。
前朝、后宫,还有土卓之乱,纵使他脑子仍然一堆的事儿,但仔细想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似乎也没什么好烦心的。
冬日天寒,可洛怜苏如今的身子实在受不住太旺盛的炭火熏烤,于是这大冬夜的,也不过两个墙角燃着炭炉。
许是感觉到些微凉意,睡梦中的怜苏又往宁昱晗怀中贴近了几分,却惹得锦被滑落,露出单薄的肩膀。
本已有些睡意的宁昱晗瞬时惊醒,手绕到她身后,替她捻好被角。
看心爱的人猫儿般蜷缩在自己怀里,那样柔弱、那样依赖,宁昱晗不禁嘴角微扬,就这么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阖目睡去。
不过,他也只小憩两个时辰,四更天的样子,没等李炳福进来唤醒,就起身下床,给洛怜苏拢好被子、帷幔,轻手轻脚地抱起衣物,在屏风外穿好,出了寝殿。
近来事多,他又要照顾洛怜苏,难免休息不好,常觉头疼。
他一路揉着眉心,缓步前行,是想借冬夜冷风醒困意,也在思索何时再与顾太傅商议看顾朝中之事,还有武致洪,也得在临走前再仔细敲打一番,恍然抬头,才发现一盏风灯,晃晃荡荡很快近了跟前。
“参见主子!”
云烟将风灯搁在脚边,单膝跪地。
她发鬓齐整、衣着规矩,腰间软剑都没卸下,显然是彻夜未眠。
宁昱晗略略扫去一眼,虽觉诧异,但也没想过问。
对于云烟,他很放心。
十三隐卫散布各处,无一不是陪伴他一同成长的亲信。
而云烟,是其中能力最强的女子!
当初,发现雷若筝于书法上的大才后,他将其收入宫中,纯粹是当个良臣来用。看雷若筝性情直爽,且心气高,爱逞口舌,担心她无法在纷乱复杂的后宫立足,才将云烟安插到她身边,护她周全。
如今雷若筝已去,他原该对云烟另作安排;但眼下,自己就快亲征,如何放心丫头身边没个稳妥的护卫之人?
不过,只恐云烟不甘心一辈子隐于宫室啊!
再次揪了揪眉心,宁昱晗抬手唤起。
“你既来了,就好好看着你家娘娘,别让人扰了她休息。也不必招呼人相送,朕自去偏殿叫上李炳福就回养心殿去。”
他嘴上吩咐着,脚步也没停,直往外去,是不想给云烟出言求去的机会。
哪知,云烟却并不谢恩起身,反倒双手贴地俯首,磕头的声音不怎么响,却足见诚心。
宁昱晗无奈,只得驻足回首,心里暗恼云烟不知进退。
云烟也察觉出主子有些不快了,却装作不知,额头贴地,朗声道:“属下斗胆,想跟主子讨个恩典!”
宁昱晗半眯了眼,垂眸看着云烟,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已带上几分肃色。
“你该知道,你们十三隐卫于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你既这般郑重相求,便是再为难,我又怎好不允?”
云烟闻言抬头,肃容正色道:“主子勿恼,请先听属下一言。”
宁昱晗没有接话,只微微挑眉,示意她说。
“属下自幼所学,便是忧主子所忧。而今,慕氏虽平,但前朝、后宫均未安稳。主子亲征在即,心里最担忧的,怕就是皇贵妃娘娘的安危吧?既如此,属下恳求,能常伴娘娘左右!”
云烟干脆利落,一气说完,再次俯身叩首,大有宁昱晗若不允,便不起身的架势。
宁昱晗默然听完,方知自己关心则乱,太过在意怜苏的安危,却是错怪了云烟。
帝王之术,绝不可能向臣子低头认错,却可于言行上弥补一二。
他当即弯腰折身,伸手在云烟手腕下一搭,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之前让你暂时守护皇贵妃,你且不愿,只说随便换个女隐卫来,也能代你之职。如今怎又自请留下?”
听了这话,云烟眼圈突然就红了,头一低,再出口的话,竟有几分哽咽。
“只有皇贵妃安稳无忧,恭仪孝贤夫人才不算是白白枉送了性命!”
宁昱晗一怔,良久无言。
天明日高,洛怜苏一夜好眠,此时方醒。
起身时,她顺手一模身旁,仍是温暖的,却不像寻常人家,是夫君的体温,而是云烟看帝王已早朝,怕她独卧床榻受了凉,所以体贴地放了汤婆子。
虽然如今大仇得报,父亲也已经平反,并恢复了王爵之位,但这深宫毕竟不是洛怜苏心的初心所向,有时想起,也颇有些唏嘘。
不过,她并非伤春悲秋之人,幼年的天家娇宠、尊贵无双,之后的至亲背叛、颠沛流离,早已将她磨练得荣辱不惊,且越是逆境越发坚韧。
宫变之后百废待兴,不光前朝,后宫亦是如此。
而今六宫无后,在这宫中,唯她分位最高,而随着这独一份儿尊贵而来的,不止有各宫各殿的嫉妒,还有诸多责任。
即便再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