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河北之地冰封千里,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作战,对于经历过更漫长严寒冬季的金兵来说,更具有优势,但东路军统帅的脸色却越来越阴冷,就仿佛这隆冬的天气般感觉不到半分暖度。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金军南下的突进越来越不顺利,遭遇到宋人坚堡的阻进和骑兵不断的游袭,这让完颜宗磐大是恼火。
宋军依靠对地形的熟悉,时而埋伏,时而突袭,金军的游掠骑先后在保州、清州、莫州等地遇袭。宋军可战则战,不可战则飞马而退,金军或是追赶不及,或是追击遇密林而不得不退,甚至还有被宋军佯败引入丘谷遭到伏击的,种种袭扰不一而足。
虽说这些袭扰对金军造成的损失不大,但精神上的疲扰却让金人紧张起来,金军的游掠队也不敢再像以前般放肆无忌,多是千人大队而行。
比起游掠队的遇袭,让完颜宗磐更恼怒的是宋军对押解队的袭击。
十一月下旬从莫州往金境的押解队从鄚镇遇袭后,一路上就没安生过。金军押送几十大车财货和上万“生口”,行程上快不了,而宋军的目的是烧车毁财,这比起杀敌更容易一些,即使押解队有三千骑兵加四千步兵看护,也无法防守得严密不漏,一路上状况迭出。至得过了白沟河抵达金境新城,财货已损失了一半,“生口”也丧生了几百人。
经此一事,金军不得不暂停押解,否则必须分出更多的兵力护送。但是,大军南进又不能随军携带这些财货“生口”牲畜同行,拖慢行军速度不提,还容易遭到宋军骑兵的突袭。现在已经不是完颜宗望南下时的光景——不需顾虑那些吓破胆龟缩在城池不敢出来的宋军;完颜宗磐面临的是神出鬼没的宋军游袭骑,后来探知到这些宋骑来自于中山、河间、真定三镇,更让他恼怒的是,其中一支骑军竟然是他们围攻不下的高阳城骁锐军一部。但不论完颜宗磐如何恼怒,面临这种景况不得不做出更有利的决断,增加三千人马驻守屯集战利品的莫州城,只待大军取得战略胜利后,再统一押队北上。
但是金军南进的攻城之路也并不顺利。
十一月底,完颜宗英的右军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才拿下保州城,主力继而开拔博野。这时,完颜宗磐率领的中军仍然没有拿下高阳城,而河间府的骑军和一支步军已经开到君子馆,距高阳不到百里。
完颜宗磐派出五千骑阻击,在城南五十里外与河间府的八千援军对峙。双方在阔野交战几次,宋军依靠车阵防御,稳扎稳打,牢牢牵制住了这五千金军,并徐步向城下推进。
尽管高阳城外的金军严密封锁,但河间军派出的敢战士勇骑队仍然将援军到来的消息传达到了城下,送信的敢战士队在突进中全部阵亡,但“援军已至”的赤色大旗就如一团火焰般,与敢战士的鲜血一起激奋人心,城内宋军士气大振,抵抗住了金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城。
十二月初十,完颜宗磐见势不可为,不得不放弃高阳。
这时,完颜宗英的右军已经在攻打博野,完颜宗磐决定会合宗英军取下博野,然后南下取饶阳,攻深州,在宋人反应过来时,大军回师北撤,让宋人扑一个空。
同月,完颜宗懿率领的左军攻打沧州城时也遭遇到了宋军顽强的抵抗。连续十余日攻城不下,完颜宗懿损失了两千兵员。他意识到攻下沧州、袭掠京东路的计划已经不大可能实现,与帐下一干幕僚谋臣商议后,果断决定放弃沧州,转而攻打东光。
东光是永静军州的治地,位于黄河以南,是漕运粮道永济渠的最北军镇,每年秋季从大名府调运的粮食军资通过永济渠漕运到东光储仓,是河北路宋军的粮草军械屯集地——当年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在这里缴获了几十万石的粮食和大量器甲弓矢,使东路金军的南进之途全无粮草箭矢之忧。
完颜宗懿若攻占了东光,河北路的宋军便要面临着补给的压力——失去这几十万石的粮食和后备军械,在漕运封冻的隆冬季节,不可能在短期内再调集到大量粮草军资。而完颜宗懿率领的左军拿下东光后即可抽身北退,让宋人围之不及,而他们南进的目的已经达到。
就在这一月的十七日,完颜宗懿的左军开到东光城下,安营扎寨,伐木做攻城器械,两日后正式攻城。
东光本就是军事重镇,北廷建朝后又对河北河东各重镇的城池进行了修固,城墙修得高大坚固,且每扇城门都为三重,俱用铁叶钉裹,最里面的那重门比起普通城门更是加厚数寸,即使用巨木裹铁撞击,也无法撞破。城内的守城器械也十分齐备,抛石机、床子弩、猛火油等一应俱全,平时驻有永静军的六个指挥营,平时用来防守周长不到四里的城池已经够了。
城外金军一万二千人马,这是正兵的人数,加上仆兵,共有两万四千余人。东光宋军似乎对金军的进攻早有准备,分散在州境内的永静军另外四个指挥营也已调回城内,城内兵力五千人,作为守城一方,面对五倍于己的金军也不显得势弱。
完颜宗懿的攻势刚猛凌厉,他集中兵力只攻打北城,上来就是几十架抛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