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商脸上都不由流露出殷切之色。
卫希颜沉吟片刻,颔首道:“使团到平安京后,可与倭皇朝廷商榷此事。”这一项原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众位宋商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喜,齐齐拱手称谢。通州商人更是喜笑颜开,这事若成了,他们就是首先建言的功臣,在明、秀二州海商面前自是大大长脸,一时间,通州商人的眼眉都抬高了。
明州海商以孙氏家主孙俊明为首,秀州海商以周氏家主周子安为首,两人心里自有盘算,神态自若。
又有几位宋商提了几项建议,孙俊明瞧了眼会见室的摆钟,眼见一个时辰将至,便和周子安对了个眼色。
周子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待前面话停后,便拱手进言,说起宋商在日本置田之事。
“……倭国允我朝商人在当地置办田产,成为纳赋领主。但在外番置田,于某等小民而言,终不及故土可亲。加之,对倭地风物不熟,这田里是种稻还是种桑,或种其他甚么,令人犯踌躇。并且,听说倭国的田税比大宋高,若田里出产不丰,而缴税却多,在倭国买地就有些不值当了。”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不知……倭国能不能像咱大宋一样,将田税降一些?倭皇朝廷规定的十税三着实有些重了……”
卫希颜笑了笑,道:“倭国的田税高是因为不纳税的庄园太多,国家收税的土地日益减少,便只能加税。就像大宋,土地兼并也很严重,官宦、富家、豪强都想更多地拥有土地,而更少地缴纳赋税,其结果便是私家愈富,而国库愈凋敝,严重的便起乱子。”
众商听得都有些凛然,只觉卫国师这话是意有所指——他们这些大商大贾,谁家没有百亩千亩良田的?而有良田的,又有哪家不想少缴些赋税?
便有人想起前阵子《西湖时报》上有篇文章,说朝廷应该重新经界田亩,清出那些隐匿的田产,惩办豪强地主,增加国家赋税云云,引来不少赞同之声,也有不少反对之音。他们这些拥有大田产的富商中就有纳税田亩不清不楚的,自然不希望朝廷下诏“经界”。
难道卫国师是在借这话敲打他们?
“虽然大宋土地兼并严重,赋税减少,但国家仍然不加农税,便是体恤耕农,深悉国以农维稳的道理。”卫希颜说到这停了停,见众商的眼神都有些闪烁,心里笑了笑,道,“至于倭国的田税过重,这是倭人的内政事,我朝不便干涉。”
“是。”周子文喏喏应了声,卫希颜不同意插手倭国赋税之事原在他意料之中,而他做此建言也并不是为了让倭国降税,因此对卫希颜的回复并不失望,但他没料到卫国师竟会借话敲打他们,心中生凛的同时又有些尴尬不安,便抬眼觑了孙俊明一眼。
孙俊明沉了沉眼,瞥见卫希颜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他们所想的一切早已看在她眼中,他心中打了个突,沉吟片刻,心道绕弯子不如直言,便拱手道:“国师所言甚是,他国赋税事我朝自是不好干涉。只是,种稻谷确实不太合算,不知朝廷可否允许在倭地种植棉花?”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卫希颜心里一哂,绕这些弯子不过是为了棉花。
自从名花流旗下的棉布作坊在广南西路的琼州岛上试种新棉成功后,棉花种植便在南廷诸路推动起来。
这种新棉花不是琼州岛上自产的本地树棉,而是南海商路带回的注辇国棉种,注辇国的吉贝布比起琼州岛树棉织出的吉贝布更白更柔软,并且可以播籽种植。试种试织成功后,“棉布”便正式取代了以前的“绵布”之称。
棉花试种成功后,便是棉织技术的革新。名花流旗下的棉布坊将注辇国和黎峒的纺棉技术加以结合,技匠们日以继夜地反复试验、不断改进,终于造出了的棉织新工具,如脱棉籽的搅棉车、弹棉花的弹棉弓、纺棉纱的棉纺车、织棉布的织棉机等等。
用这些新的工具和新的技术,可以织出比注辇国的吉贝布更白、更柔软、更精细的棉布,在市面上推出后,就在商人中间引起了轰动。
以前注辇国的吉贝布价贵是因为量少,并且从海路贩进价格上翻,如今大宋能够量产棉花棉布,并且甚至比吉贝布质地更精良,弹出的棉袍、棉被比起锦袄和丝絮被子更暖和,这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利润是任何精明的商人都能够看得见想得见,如何不惹人眼热?
丝帛行业的富贾们首先心动,而名花流的棉布坊也无意独揽这个巨大的市场——独揽也揽不下,市场要靠合力才能拓展,何况名可秀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为了谋私利。于是名花流的棉布坊将试种成功的棉种进行公开拍卖,又建专门的棉机坊,生产搅棉车、弹棉弓、棉纺车和棉织机等棉织工具售卖。商人们有了种子又有了棉织工具,纷纷投资棉田和棉布坊,棉布行业欣欣向荣。
棉布的巨大利润不仅吸引了丝帛商转行,也吸引了很多盐商、茶商等商贾投入其中,不到两年,就使得棉花收购如潮水般上涨,而市场的巨大需要反过来也刺激了民间扩大棉田的积极性。
而时下种植业最赚钱的当数甘蔗和棉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