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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因灾生事(1 / 3)

南方夏月流火,帝京酷暑难当。

五月贡案方尘埃落定,因《原儒》一文引发的儒学经义之争便在《西湖时报》如浪掀起,或赞或驳或抒自家之言,辩战一潮高过一潮;到六月下旬,逢朝廷制举殿试,压过儒经之争占据报端,又是一番热闹;但六月二十六垂拱殿朝议后,无论是辩战正酣的经义之争还是一波三折的制举变革,皆被另一股灼浪卷没。

宣州、徽州、池州、饶州……泗州、宿州、毫州……和州、舒州、光州……一连串的灾报如火燎原。

报纸这个新生事物,再一次发挥了它强大的传播能力和渲染力,几百里至千里外的灾情每天都通过报纸活生生展现在人们眼前……千里赤地、一片枯禾……惨况悸动人心。

天灾无常,自大宋立国以来,水旱灾祸屡屡发生,却从来没有哪一年的天灾如建炎二年的大旱,离帝京百姓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身边发生;也从来没有哪一年的天灾如这一次牵动全京城的人心,就连早市的小贩、肉市的屠夫开摊前都要叹息几句“老天爷作孽……可怜……”

民间议灾之声愈沸,人皆注目朝廷举措。在礼部奏请下,朝廷相关救灾的诏令和敕命均在《西湖时报》上公之于民。此时,《西湖时报》俨然成了朝廷面向民间的官方代言人。帝京的一项项救灾举措又通过《西湖时报》的传讯渠道,从临安传向南廷东南西北诸路报纸。

半个月内,灾情举国尽知。

各州文生纷纷通过报纸发表救灾方策和言论,处处可见看报、听报和说报之人,报纸这个事物,再一次将南廷士庶百姓的眼光集聚到了一起。

七月初一日皇帝下诏,禁止官员一切礼乐宴饮事,内廷斋戒食素,以祈上天福佑。俄日,又下诏言事,检讨政失。御史中丞赵鼎奏道:“怨气积,冤气盛,亦能致旱。请虑囚。”帝允,诏令江南、两淮三路刑狱暂缓,派出刑部官员和御史台官赴灾地审诉冤案,以释怨气。

七月初五,由吏部和御史台组成巡察特使团,由李纲任都巡察,钦命出巡,稽察三路灾情和州府县官员治政。

李纲出京后不久,朝堂上又引发了一波震动。事起于左谏议大夫的一道奏章,弹劾宰相丁起当政有失,矛头直指制举变革,道:“宰相负燮理阴阳之职,丁起妄改祖制,使逐利之徒聚乱朝堂,礼制不举,阴阳失调,当予策免!”赵构心头恚怒却发作不得,只得留中不发。

七月初十的朝会上左谏议却公然再度弹劾,奏请策免宰相,立时引发轩然大.波。胡安国等清流对制举变革早有非议,均持赞同,刑部、兵部附议;户部、礼部、工部等官员站在宰相一边,道天灾无常,岂是宰相失职,言官弹劾失当。朝堂上两派泾渭分明,争吵不休,朝议官员多被卷入,唯有卫希颜为首的枢府一系泰然自若的袖手旁观。

这番争吵自然没有结果。朝会后,卫希颜入枫阁,对清流一派突然挑起事端颇疑,以赵构对丁起的信任倚重,岂会轻易罢相?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可疑!名可秀沉吟后道:“胡安国等人志不在罢相,而在政事堂。”

政事堂乃大宋中枢政要决策之地,常有左右仆射并尚书左右丞三四人共同执政,目前却仅得尚书左仆射丁起一人,自是为清流所忌!卫希颜晓明此理,挑眉一笑:“他们想推谁入政事堂?……胡安国居朝中清流之首,德望声隆,但年纪却大了,病痛缠身,怕是撑不得政务繁重。”

名可秀冷然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名。

***

果然,朝堂上争执几日不决后,清流一派道“政事堂言出一人,难免施政偏颇不当,请陛下多用贤明”,显见是退了一步,不再于策免宰相上纠着。赵构心头一松,便思虑起政事堂一相独掌的弊病,为胡安国等清流的奏议微微心动,但此时授任一名尚书右丞必会与宰相生出嫌隙,况且执政提名需两府宰相同出,他贸然提出,未必得两府赞允。

若绕过两府……赵构方生出此想,便当即摇头否定。

南廷立朝后一切政令皆出于政事堂,丁起的相权极重;枢府宰相由国师卫希颜兼任,威权同样不轻——赵构想绕过两府宰相诏任一名执政绝无可能。按大宋制,皇帝诏令必须经由中书发出,否则即为伪诏,宰相有权拒绝执行。此时,皇帝要么撤回诏令、要么罢相,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赵构登上皇位后,原本英朗的性子一日一日愈发幽沉,他目下尚需倚重两府,断不会轻易开罪。胡安国等人的奏疏便被赵构这么一日日拖着,既不说可,也不下责斥。

赵构在暗暗等待时机。他深知以胡安国、范冲、朱震等人的性子,断不会轻易放弃。清流在朝中的奏议愈盛,丁起的压力就会愈增,终有承不住重压主动提请之时,他到时再顺水推舟,既允了清流之议,又不得罪倚重的宰相,对政事堂又施加了制衡,一举三得,方是赵构暗定的妙算。

赵构的帝王心术岂能瞒得过官场成精的丁起,他不虑皇帝在背后的谋算,更着意的是名可秀的想法。他独掌政事堂日久,枫阁那一位是否也会生出疑忌之心?心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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