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脸面涨红,只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去。
卫希颜看过他的请罪疏,对战况早已清楚,对罗霄山那股兵匪的了解又比陈克礼知道得更多,其中内情更为复杂,已不是简单的一股兵匪。
她温言安抚道:“这笔帐先给你记着。年前剿匪招安,漏网余匪多窜到荆南与孔彦舟一伙沆瀣一气,啸聚数千人,更有江湖黑道高手隐匿其中,居心叵测,你等初剿失利也事有可原!”
陈克礼扼腕咬牙,“麾下小看了那帮贼乌,原以为只是一帮逃兵,没带特勤大队出动,才会吃了败仗!卫帅,下次围剿麾下定要将那帮匪徒一锅端了!”
卫希颜瞥他一眼,“先别将话说得太满!山地战不同于平原,易守难攻,耗时长难速胜;罗霄山的山势连绵极广,横跨荆南、广南和江西三路,山匪流窜山中极难剿清。你上次便吃了轻敌的亏,敌情未探得分明便大军出动,你若不警醒难保不再摔一次!”
“是!”陈克礼闻声愧然,“麾下一定谨慎从事!”
卫希颜从袖中掏出一纸委命递给他,“枢府命你为三路剿匪指挥使,集荆南、广南、江南西路的武安军围剿罗霄山,清尽孔匪!”
“是!”陈克礼肃然领命。
“克礼,孔匪中有几位黑道成名人物,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敌。我离京前曾和名花流的名宗主有约定,荆湖分堂的李堂主将率众助你剿匪。”
陈克礼大喜抱拳,“谢卫帅!”
他身后如邓装等几位统制都禁不住面现喜色,他们上回就是吃亏在密林中难列箭阵,被江湖高手分击袭杀!下次剿匪若有南方第一宗派的名花流相助,还怕那帮贼匪中的黑道凶人?
刘一止却突然皱了皱眉。
他心忖:名花流的谢有摧官居兵部郎中,并很可能晋升兵部侍郎,年前又借名花流的江湖威望招得不少绿林入军,眼见得这势力雄厚的江南第一宗派已染上了几分官色,如今国师又邀名花流协助剿匪——照此下去,他不得不担忧名花流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惊雷堂,由江湖入朝纲。
卫希颜将他不安神色收在眼底,心想如刘一止这般君子官员对江湖帮派也心有忌惮,可见整个文官群体对江湖的忌讳!
她和名可秀的路,漫漫而修远!
卫希颜压下心思不表,身子微微左侧,向左后方招了招手,“清鸿!”
一线青光如波鸿掠影,叶清鸿从十丈外掠到她身边,声音依然寂冷淡漠,“卫师。”
卫希颜一手按上她肩,对陈克礼道:“清鸿是我关门弟子,孔匪中或会有绝顶高手,为防不测,由她助你一臂之力!”
众人早见到国师身边有个若即若离的青衣女子,影淡如烟,孤清寒寂,却让人望之生凛,均暗中有揣疑,这时方知她是国师亲徒,心道:原来如此!这叶姑娘的剑术必是登峰造极,方有如此迫人气势!
众人又一想:出剿孔匪,国师不仅请了名花流高手相助,竟还要出动门下高徒,那孔彦舟不过一溃将,竟能揽到一帮凶人作怅?有官员不由大胆揣测,莫非那帮贼匪中有北廷的惊雷堂在幕后操纵?
卫希颜不管底下诸人如何揣思,她面色倏然一肃,凌人气势迫眉而出,“你等须谨记,军队剿匪是为了安民,务必要肃严军纪不得扰民,违乱者一律按军法处置,该除军的除军,该斩首的斩首,绝不含糊手软!”
“是!”众将竦然立正。
***
校场上操训的军士吆喝声声阵阵,精猛气悍,卫希颜观望了阵,忽然笑叹了句:“古人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荆湖古为楚地,楚地民风由来悍盛哪!”
一干随巡的文官武将人还未从她先前那道杀气腾腾的话中回过神来,突然闻得这句感慨,均不知国师这话是褒还是贬?一时均不敢接话。
站在陈克礼身后的邵州武安军统制邓装原为荆湖路绿林山匪出身,闻言更生忐忑。
卫希颜转身向东行往军器库,接着方才的话头道:“这民风悍盛由来被官府忌惮,大凡当官的无不希望境内的百姓温顺驯服。所谓顺民顺民,顺了才好治服。”
她这话意一转突然直指官府,众人更是不敢随便接话茬。
她步履微微加快,扬眉一笑,“我倒认为,这民风悍盛是好事!悍,才有血气;悍,才有生气进取!国家若无悍盛民风,又怎能打造悍盛帝国?”
这种论断众人闻所未闻,均不由凝眉沉思。
邓装一拍大腿乐道:“国师这话着啊!咱爷们若任人搓来捏去,还不被那帮贪官欺负得连屁也不敢吭一声!他姥姥的,遇到狗官就是要狠狠地揍,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他此话一出,顿时将沉肃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众将官忍不住哄声大笑。一干文官却齐齐摇头,心道:出言粗俗、目无法纪,武人就是武人!
这邓装原是邵州佃户出身,后来遇上云游高人学了身武艺,扯了百名兄弟结义武冈云山,专劫为富不仁的豪绅和贪赃枉法的官吏,被百姓誉为“武冈侠匪”;年前被谢有摧带兵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