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完颜杲病死。”
卫希颜接到消息时,正在洛阳城传旨行赏并视军,同时就兵制变革方略征求种瑜等领军将帅的意见。
她放飞信鸽,指间捻了捻那道讯条,“病”字上被朱砂圈了红,想是名可秀特意而为,看来这位皇太弟的死因大有文章!
她走出卧房,穿过绿荫花树,走向后院书阁。
这里是种家在洛阳的府宅。金兵二度南侵时,种瑜悄悄将父母接出城,这座宅子便只留了几个仆厮打扫。金兵入城后,完颜娄室尊崇种师道威名,入宅拜祭后,命金兵不得骚扰,是以这座大宅保持了清静。卫希颜到洛阳视军,便暂时住在种府。
种瑜、吴阶、韩世忠和蒋宣四人仍聚在书阁内,凑头细议卫希颜拟定的兵制变革草案,见卫相返回后表情凝肃,均是诧异。
种瑜和她关系不同,两人相处又历来言语无忌,便当头问道:“有大事?”
“完颜杲死了!”她言简意赅。
这位金国皇太弟一向身兼金国兵马都元帅,在座四人自是熟知其名,闻言均是一怔。
种瑜首先回过神来,一脸不正经的笑意,“这家伙还未坐上御椅便就翘了天,没福的短命鬼!话说你刚册了国师这厮便归了天,莫不成是被你克死的!”
经过洛阳战役的合作,吴阶三人早已领略到这位小种相公只有打起仗来正经、平时都是一派风流郎君的纨绔样,没个正经,闻言好笑,却又不敢当着卫希颜的面笑出,只得垂眉绷脸强忍笑意。
卫希颜瞪他一眼,心想真该让宋军将士瞧瞧他们仰慕的小种相公这副油腔滑调样。
种瑜桃花眼一眯,“这家伙怎么死的?”
“据说是病死。”
据说?种瑜笑得玩味:“这家伙死得真是时候!”
吴阶三人对望一眼,均有所思。按中原历朝历代的权争史来看,一国皇储突然身亡,必将引起朝局势力的变动。金国完颜杲之下,最有威望的统兵元帅有三人:一是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长子完颜宗干,二是领军入侵宋境的阿骨打侄子完颜宗翰;三是阿骨打三子完颜宗望——值此敏感时刻,仍在中原的宗翰、宗望势必回国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变局。
如此,北朝宋军便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卫希颜下颌一抬,笑道:“你们猜,雷动会怎么做?”
她以“雷动”代称北朝,显然未将小皇帝赵谌放在眼内。雷动持赵桓诏旨辅政,以太师衔统领三省,以义子雷雨荼为尚书仆射兼吏部尚书,雷系一派的何灌以同知枢密院事之职架空了枢密使吕好问,朝中军政大权可谓集于雷动一人之手。对此,座中四人皆有所闻,故而对卫希颜以“雷动”代指北朝均毫无异色。
种瑜懒懒道:“若是我,必先收复太原、真定三府,重新稳固河北边防。”
吴阶补充道:“趁金军急归偷袭之,敌战我退,敌走我扰,不断骚扰,疲惫敌军……”
蒋宣拍腿笑道:“对!就像太行山我们打完颜活女那样,让金狗烦不胜烦,哈哈!”
卫希颜微微一笑,看来这两人已领会到了游击战术的精髓。
韩世忠在四人中年纪最长,行军作战老成持重,思忖后道:“金军北归必选平原坦途,与太行山的地势不可比,北廷军若要偷袭成功,必得有奇军方能奏效。”
卫希颜赞赏点头,“良臣说得在理!我十分期待西部马匪与马背民族的较量结果。”
种瑜四人闻言均不解其意,卫希颜遂道出对惊雷堂收服西北马贼的猜测,四人皆为之一震。
吴阶、韩世忠心思缜密,不由暗忖:难道惊雷堂早在半年多前、甚至更早时候就料到了今日之局——为之布谋安排?
卫希颜扫视四人一眼,道:“各位,河北初定后,雷动必回师京畿收复旧都,灭了张邦昌的伪楚政权。其后京西、京南一线便是首当其冲,尤其洛阳据扼关要,更是重中之重。我等时间无多,边境戍防与强兵训练刻不容缓!”
四人神情一肃。
“各位,出行洛阳前,陛下已全权授予我处置边线军政!请诸君听命!”
“诺!”
卫希颜从书案上拿起一方金印,递给种瑜,“授北征行营权都指挥使种瑜为北征行营总管,统摄长江之北军事及军马调派,行辕设颖昌府。”
种瑜随手接过金印,毫无庄重样,“哦——这个‘权’字终于去掉了。”
“权”意为代理,经北方战事三捷后,正式授信为行营总管,他这北征行营总帅的位子才算是坐实了。
他掂了掂帅印,又挑挑眉,“朝廷将大江之北三十万驻军尽数交予我手,就不怕我有异心?”这话纯然是讥讽当年赵桓忌他祖父种师道的所作所为。
卫希颜微笑:“你可以试试,是你异心动得快,还是脑袋掉得快。”
种瑜作势摸摸脖子,白眼一翻道:“卫大宗师,我好怕哟!”
吴阶三人均是一笑,却也心头暗凛:以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