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下午三点十五分。
京城鼓楼的钟声响起。
一声,一声,又一声,响在长杭京城内。
人们的心霎然揪了起来。
之前,已有传闻……难道……?
钟声中,国会广场中央飘扬的赤色国旗徐徐降下,落在旗杆中间,身穿黑色军礼服的士兵擎枪敬礼。
钟声一直响了九九八十一声,很多人已经潸然泪下。
是八十一响钟声,帝国凶丧礼仪中仅次于帝王驾崩鸣音的最高规制,只有对国家做出了极其重大杰出贡献的臣民才有资格,当今之世,唯有一人。
无数的学子,无数的儒者,或痛哭或悲泣或无声的哀痛……他们的宗师,已经去了!
渐渐地,广场上汇起了从各处走来的人流,有白发的宿儒,有黑须的文士,有年轻的学生,有紫绯绿袍的官员,有神容哀戚的商人,有闻知消息的平民百姓……
最先来的人,默默坐在国旗下,后来的人,一圈接一圈坐下……渐渐地,国会广场上坐满了人。
不知是谁起头,有人朗朗吟诵。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这是《中庸》的开篇。
跟着,便有无数的声音一同响起,高声吟诵。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越来越多的从外面加入,数千人的声音从广场上空蔓延开去,浩荡,庄严,宏大。
公历□□一九年,大宋帝国立宪第十二年,一代儒宗名可秀逝世,终年百岁。
次日清晨,《大宋官报》和各大报纸发讣闻,皇帝陛下签署内阁决议:海内外各地路州、军营同降半旗致哀,臣民齐哀三日。
同日下午,大周皇帝下诏,大周举国鸣钟降旗致哀,臣民同哀三日。
《大宋官报》和《大周官报》发表了名可秀的遗言。
她题了十六字作为遗言——生命有限,精神不朽,中和之道,生生不息。
名可秀逝世后的第二年,这十六字镌刻在国会广场立起的人类思想文明纪念碑上。在纪念碑的后面,从上到下刻着从伏羲起、对人类思想作出贡献的圣哲贤人,有华夏的,也有非华夏的,包括亚里士多德、耶和华、穆罕默德、释迦牟尼等都列入其中——这个纪念碑,后面被称为世界文明纪念碑,所有国家的学者都以名字刻入碑上为荣。
名可秀逝世后的第三年,集合中西大匠创作的名可秀塑像立在国家议会的入口,雕像底座刻着名可秀曾经题写的四个字——天下为公。每一位议员进入国会时都必须向这位国家议会的开创立致敬行礼,扪心自问,是否持着公心进入里面,听政议政。
名可秀逝世后的第八年,第二任内阁首相连任两届期满,按制不再连任,经国会议员选举,前任内阁文化教育大臣、大公党党首名令夏当选为第五届内阁首相,组建内阁。新上任的文化教育大臣提议,将名可秀的逝世日定为教师节,以纪念这位在思想上引导了全民的师哲。
名令夏却提出了异议。
作为名可秀和卫希颜的长女,名令夏继承了“名”这个姓氏,即意味着是名可秀思想的主要继承人,她说,以母亲的意思,必定不会注重个人,而是期望天下师者都能担负起“师者,立德,传道,授业,解惑也”的责任。
于是,内阁决议,定每年正月十六开学后的第十日为“教师节”,并制定节日的纪念仪式,有师者的仪式,提醒为师者担负着立德和立教的责任,也有学子的仪式,提醒学生必须尊敬师长,秉持为学者的谦、恭、敬。
内阁官书递到大周,大周同意。于是,两国颁告,使教师节成为华夏之制。其后,南洋诸国也先后颁令以正月二十六为教师节,行师者仪,学子仪。
名可秀逝世的第二十四年,大周皇帝柴赟下诏,撤三省六部,组建内阁,建参政院和众议院,参政院职责同大宋国会,拥有立法、选举内阁首相、决定帝国重大议案的权利;众议院则是拥有议政权而无决议权。
次年,柴赟驾崩,皇长孙柴璟继位。
柴赟在位七十六年,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在位期间,大周国力强盛,军事、科技、文化、教育、商贸、农业均得到全面发展,国土也在不断扩张:
——光昭二十八年,辽国因争皇位内乱,大周趁机出兵,攻破上京,辽皇北迁,大周疆域北部扩至斡朗改(今贝加尔湖以北),东北至蒲与路(今外兴安岭)。
——光昭三十四年,高丽文武矛盾激化,李绍膺、李义方、李高、郑仲夫等武臣发动兵变,杀尽重要文臣,废黜国主王晛,迎翼阳公王晧即位,武臣大多兼任文臣在朝廷中的官职,建立武臣当政的傀儡政权。高丽文臣逃至宋、周,请求宗主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