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有些担心地扫了王容一眼,这才起身离去。然而,离开草亭走了几步,她仍然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见杜士仪和王容相对而坐,仿佛相谈甚欢,她方才按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听到传言中说杜郎君命中克贵妻时,娘子会在震惊之后,写了一首那样的抒怀小诗。如此郎才女貌,却不知道要等多久方才能成就好事!
罗绢筛茶末,清泉烹茶汤,梨木杓撇去浮沫,越州瓷碗盛茶……对于杜士仪来说,对这种很少得见的烹茶之法,他觉得既陌生又新奇。而在他这样的认真观赏之下,王容渐渐就有些出了汗。到最后送上那个茶碗的时候,她就不禁微嗔道:“杜郎君没见过烹茶?一直这样目不转睛!”
“真没见过。”杜士仪苦笑一声,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统共喝茶也没喝过几次,更不要说烹茶了。”
他见过茶工在锅中翻炒新鲜的茶叶嫩芽,也见过用水泡茶,更见过所谓的功夫茶,可哪里见过这样麻烦只为喝一杯茶?而且据王容所说,这茶饼还是之前自己亲自烤制过的,从这一点来说,他可和风雅完全沾不上边!
品着这一杯虽然微微苦涩,可仍然和后世茶水有莫大区别的茶汤,杜士仪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王娘子,不瞒你说,此前我在幽州时,曾经在奚王牙帐盘桓过许久,因缘巧合与固安公主结下了交情。我为了安抚奚族其中三部,答应过她将茶叶送去奚族,还传授过制作奶茶的方法。尽管如今已经送去了,但固安公主的那几个从者若一直奔走于川中,未免不便,所以川中那边我想请你代劳,如何?”
自己离开幽州之后,杜士仪还在那儿盘桓了很久,后来还流传过奚族内乱的消息,王容也担心过好一阵子。此时此刻,听到杜士仪轻描淡写地透露出了其中一部分隐情,她不禁双目异彩涟涟,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你想和奚族用茶叶换什么?”
“换马。”
听到杜士仪言简意赅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王容不禁若有所思地用拇指揉按眉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奚人反复无常,是否会不认账?固安公主毕竟是和番公主,此次虽受了褒奖,可怕就怕有什么万一她无法转圜。”
“固安公主虽是和番公主,但她有勇有谋有断,只要她在奚族,此事便能够做得。而且,不瞒你说,因为同舟共济了一场,我如今能叫她一声阿姊。”
“啊!”王容不禁轻轻惊呼了一声,旋即不禁莞尔,“既然如此那就容易了,我这些茶叶,还是特意让人从蜀中买回来的,只可惜京城所需不多,大老远送这些来成本不菲。如今既是有你这句话,我请人采买时加大分量就行了。不过,京中两位贵主赏识,奚地一位公主垂青,杜郎君你还真的是和各位金枝玉叶有缘,难怪圣人也一度想让你尚主。”
这最后一句戏谑之语说得杜士仪自己都为之一愣。想想这三位公主年纪都比自己大,相处言谈之间,仿佛也都更多得把自己当成弟弟,他不禁笑着耸了耸肩道:“大概是因为我该老实的时候老实,该风趣的时候风趣,该帮忙的时候帮忙,所以她们自然都觉得我是值得信赖的人。”
“值得信赖么……”
见王容轻轻喃喃自语,杜士仪突然又展颜一笑:“你也是一样。若有难决之事,不妨也告知于我。否则,每每都是你帮我的忙,我这情分欠的越来越多,只进不出,岂不是有失公平之道?”
“公平……杜郎君不去做商人真的可惜了!”王容哑然失笑,但心中却只觉得暖意融融,“那好,日后若我有难事,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