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故事新解
这一番教习,我倒是越说越来劲,往日与别人论道的种种也照搬来。似我这般不知算不算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希望不会误人子弟。
讲了约莫半个多时辰,鄙人终究良心未泯,觉得还是先停下为好:“今日便先止于此。可有疑问?”
右手边忽有击掌而伏拜者。礼毕发问:“越侯与越侯夫人之兵事相较,孰强?”
此问甚是突兀,但语气却颇友善,仿佛只是一种年轻人狡黠的好奇。周围立时便有哄笑之声。不过眼看下面诸多好奇求知的目光,觉得太学这帮孩子怎如此恶趣味,竟与襄阳书院几无二致。
“奇正之术,吾重奇,吾妻重正。故以强击弱,妻长于我;以弱敌强,我擅于妻;但论以相当之军力领兵对阵,吾妻之严谨缜密,智实逊之。若有此般战事,十有**,应吾妻胜。”这不是自谦抑或捧银铃,双方真的兵力一样,且只要兵力超过一军(注:12500人),我便没了任何自信可以胜我的银铃。
“那为何不是越侯夫人讲兵法?”这孩子倒是问得俏皮。
“我夫人已有身孕,长坐不适。智不忍妻受其辛劳,故恬而代之。”我也回得极快,辛劳我还故意拉长。言毕,我自己先故作畅快地笑了。
“听传闻,越侯自小兵法为妻所教,是否属实?”太学里孩子平日里难道和“老娘么们”爱好一致么?我以为最起码应该和襄阳学堂差不多才对,不过细琢磨起来好像也确实差不太多。
“此为汝问之,抑或你家人托你问之?”还是得先问个究竟,顺便想个激励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头。
“此众所欲也。”看着下面人的表情,好这口的人着实不少。
“传言非虚也,不过当日我亦只学了个大略。到用时,方觉学少了。今天能讲这么多,也是打了这许多仗后,参悟出的。若当年好好和夫人学,这数年所经战事,能少折我大汉多少好汉啊”我很是一番感慨。
“以后还会来讲么?”似乎还很期待。
“此未可知也。”这只是场面话。礼貌说,我不是很期待;诚实说,完全没有任何期待;带着深厚感情说,老子才他娘的不想来呢
“越侯可言射乎?”总觉得他是故意拆我的姓。
“无它,唯勤练耳。知其何以中的,则知射也。”可惜不知道他姓,也不便问之,否则定拆之。不过这话头已经从兵法转到了射,要是再转御,甚至经书数就不妙了。赶紧手搭书简,若事有不谐,需得赶紧求助。
忽然博士祭酒大人自帘后提前出来,与我先施一礼,然后宣布课毕。原因是越侯需往面圣。诸生则各归原本教厅,午前尚有经学课。
诸生似有遗憾,但还是诺而再揖礼以退。
赶紧给博士祭酒大人行兄礼,这却不仅是道貌岸然做给太学生看的,也是真心实意要感谢仲道兄仗义相救的。
仲道兄自然也还礼。在熙熙攘攘太学生退场时,趁行礼躬身时,贴近我心有余悸地小声说道:“贤弟见识到了,我在侧畔已经见此生与旁人偷偷交头接耳,此番见他话头转向射,便知道这干学生估计商量好,就要转话题到经学上了。”
“此诚弟惶恐之因也。”我立刻有幸免于难之感。
“还有陛下已在帘后多时。越侯夫人也在。”这句话却又把我吓得半死。
眼看大厅中众生散去。赶紧随着仲道兄去往厅侧,转过帘后,却只见一脸闲适的陛下普通常服打扮,端坐席上,“儿媳妇先告辞上车了。今日子睿孩儿讲得好。开始银铃儿媳还颇紧张,后来看你答那些太学生答得越来越快,便说,子睿今日无忧了。”
要说今上倒真是随性,混没把自己当君临天下的皇帝,倒似一个自由自在的顽童,还自得其乐。
他这番乐子可有些难熬,我又被好好取笑一番,才被打发走。
正待外出,却有一生在旁行礼。觉得诧异,便停下回礼一问。
此子低头说是今日诘问我的一位太学生,望原谅他的唐突无礼。
我让他不必介意,自己并未记得他是问我哪个问题的。因我见过太多生死分离,常片刻前还是生死弟兄,片刻后已阴阳相隔,整个人早已麻木了。与汝等太学生在一起还甚怀念当日在襄阳草堂的日子,可惜已经再回不去了,遥想当年,真该好好学习的。勿太介意,无妨无妨。
告别此生出来,却没看见银铃。空荡荡的太学前院,强烈的日光将石碑闪成数道耀眼的的光芒,诵读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余下的便只见载我来的马车在**碑之后茕茕孑立。
绕着**碑,检视着四周,试图从初夏太学的空旷寂寥里,找寻我的银铃的踪迹。
“子睿”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仿佛死水中掀起波澜,慢慢溢出,灌溉着整个太学,原来太学一直覆着这样鲜活的一层新绿。
伊人翻开了车窗帘,笑着,和着背后的洛水和远远雾霭中的山,便是无可替换的一副画卷。
“你如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