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又要走了,她得去庐江一趟,也就是说,她将是那个“客人”。闫兄没准备去送行,只让我去,他说我们的话肯定多,他在旁边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而且他的去准备做那个“坏人”,“很多事情,很忙”,便不去送了。
为了这趟出行,银铃也回复了汉人的打扮,当我这天早上迷迷糊糊起身看见榻边正在梳妆的她,甚而差点出口一句:“姐姐。”而最终叫得也还是:“姐——银铃。”
她转过来看着我时,带着一丝微笑,“起来了?”
换了一身衣服,银铃竟似乎连整个性格似乎都彻底变回去了,不再似山中那个刁蛮的越家野丫头,倒是回复了我有些久远的记忆中襄阳的老家里那个端庄文雅的姐姐。这让我当时有些不好接受,但是也只能尽快接受。因为如果不能接受,也许会面临这样几种情况:第一,休了她;第二,我自个憋着;第三,调查她,看看是不是两个人交替扮作她。显然第一种只存在可以暗自筹算时的一种方式而已,甚而拿出来讨论都不行,而且实践上根本不存在任何可行性,从我的心里到银铃的脾气都不会让这个只能呆在墙角的可怜巴巴的想法存在;而第二种,显然郁积这种愁闷,对身体非常有害,我还没有必要这样拿自己身体穷开心的程度;第三种则分两种结果:甲种结果,就是银铃一个人,自然,我要么还得憋着,要么就快乐的接受;乙种结果,真有两个人,那便需要抉择要一个,还得舍一个,可这两个我能舍得哪一个呢?一个是与我生活在一起十八年谢银铃,一个让我踏过几千里路跋山涉水寻觅的司马银铃。
外面的天气远比山里炎热得多,东边随着日出的慢慢亮起,便看见地平面上的滚滚热浪,看得我心中更是烦躁。而银铃却需穿着厚厚的礼仪服装,看得我更是不忍,我建议她先穿一身轻便的,到那里再换,可银铃说这是礼仪,见这种官宦大户人家,这一套需做得透彻,况且临时再换,没时间适应恐怕会中暑。
“你热么?”我很是担心她身体吃不住,不时用自己的衣袖替我的妻子擦去额头不时沁出的一层汗线。
“没事的,心静自然凉,待会儿我在车上睡着就行了。”银铃长出着气说道。
“你小心,别中暑了。”我的嘴到这时候反倒没有了往常机灵,甚而有些笨。
“没事的,倒是你,子睿,你这次这个好人可得做透啊,否则我便是白跑了。”
“知道了。你几天能到?”
“三天之内,只要不下大雨。”
“早点和他们说好了就早些回来。其实应该我跑这一趟的,虽然我现下是庶民,但我想平安风云侯的声名足够让我进去这周家的门第了。”让银铃一个人去,我总有些不放心。
“不用担心我。你对这些士族了解不多,现下已是平民身份的你,免不了被那些过于看重门第的世家子弟看轻,而你又过于直率耿直,与那些自视甚高却常一无是处的士族子弟说话,我真怕你去后会与他们动起手来,反倒不能成事了。”
“我知道你说得对……这些人估计会看不起我这个庶民,言语间会对我有些不敬也是正常之事。可是,我们又要分开手一段时间了,可我们才在一起的,这又要分开……”
“子睿,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了,等着我。”
“你早些点回来。”
“嗯,保重身体,不要太累着了。”
“银铃,一路小心,早些回来。”
“我知道,一办完事,我就回来,你等我。”
“嗯,你一路上小心,在那里注意身体。”
如此,我骑着马,银铃坐在马车上,后来变成我们两个人都在车上,马儿带着我们顺着西去的大道一路跑了开去。就这样,太阳慢慢追了上来,直到把夕阳的红光撒到车里。在这期间,我和她都没有提出分别的建议,我是舍不得,她也舍不得。曾听说过,有些人说,男女夫妻就是那回事,平平淡淡,聚聚散散,一生没什么意味的便稀里糊涂过去,他怎知我们已片刻分离都难堪消受,哪受得了几日的小别。
但我终需下车,送她离别,离别时,我觉我流泪了,她也流了,或许会有人笑我,笑我们,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下车的地方离早上出的地方已有八十里,五个时辰的路程。送别夕阳下那辆载着我心爱的她的马车,直到逐渐消失在夜色的苍茫之中。
我开始盘算现在的情形。因为有官道,一路向东,没有分叉,快马一个时辰之内应该可以赶回去。
不过这时的我没有着急赶回去,因为我忽然看到西北面漫天的炊烟弥漫,我知道我到了天目山的军营了。
因为看过地图,我知道天目山有两座,东天目山和西天目山,现在我只能看见一座,应该是东天目山,至少东面一路没有见到另一座和这个差不多大的山,至多是个半大不大的土包子。如果是我的佩夫人来,她很可能会对这个天目山的名称来历有些兴趣,立刻进行一番考究;如果是我的破六韩兄弟来,则会对这山中的山林里野兽感兴趣,等到晚饭时分,估计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