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潞方才这番话说得有些引人遐思,连戴友规也从忧虑中惊醒,暗道:“莫非县主听了方才李正阳的一番分析之后,也忧心苏州局势,竟然打算以自己为筹码,换取李正阳之助?可这联姻之事,原是双方都有好处,李正阳纵然同意,也未必乐意立刻‘预支’好处给我淮南,县主提出此事的时机,只怕不甚妥当……再者,李正阳远在河中,又如何能对苏州施加直接援助?我淮南之所以要与河东联手,所为不过是希望河东牵制朱温,使其不能南顾,如此这般我淮南才好趁机南征西讨,却不是指望他们能对南方局势有何影响,县主此说,委实有些乱了分寸。”
谁料杨潞见李曜模样,竟莞尔一笑,道:“不知蒲帅以为我盈香妙坊如何?”
李曜微微一怔,心头奇道:“这是甚话,难道杨潞见我是这时代的大龄青年,怕我憋得慌,要送我几个美人儿解闷不成?这不是搞笑么,以我如今的身份,倘若真有这般心思,还怕少得了美女相伴?……不过话说回来,盈香妙坊的女子,倒也的确有些能耐,朱温那厮虽然好色,可他毕竟是多年的老油条,疑心病又历来极重,居然能被说动,真个出兵河中,使我得了机会,龙门一跃,至有今日。”想到此处,他忽然心中一动,脑子灵光一闪:“是了,杨潞何等人物,岂能拿几名女子与我做什么交换,她言下之意,莫非是指盈香妙坊的作用?”
他心中有了底,便不再低着头,抬头看着杨潞,道:“盈香妙坊之能,有河中一战为证,何须再复多言?只是,某却不知姑娘此言究竟何意。”
杨潞忽的摘了帷帽,全然露出面容来,嫣然一笑:“自然是交换细报。”
李曜恍然大悟,原来杨潞所指竟然是要和自己交换“间谍情报”!难怪她方才听自己说了几句情报搜集的心得之后,便说此来河中不算白跑,竟是这番意思。
李曜略微沉吟,也笑了起来,恢复平常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怡然点头道:“原来如此。交换情报之事,某并无异议,只是不知杨姑娘想用哪种交换方式?”
杨潞微微一怔,奇道:“这还有什么旁的讲究么?”
李曜哑然失笑,摇头道:“倒也不多,大致有两种。”
杨潞抬手行了个万福礼,道:“请教。”
李曜见她右手放左手上,两手平举到齐胸,微低头、微屈膝的这一万福,心中大感受用,简直通体舒泰,暗道:“这才是‘真·万福礼’,端端正正,温婉而不卑从,正如梅花一般,哪像满清万福那种变异产品,双手放在身侧,还经常加个手帕,一眼看去,全是妖媚。”
他一本正经地回了个周揖礼,这才道:“这两种交换的差别,在于贵我合作之深度,若是寻常合作,那就一个情报交换另一个情报,不见兔子不撒鹰,谁也不吃亏。”
杨潞微微蹙眉:“另一种呢?”
李曜道:“另一种就是深度合作,也可称之为全面合作。这一合作,已经不该称之为交换,这是真正的将对方视为己方,贵我一体,除可能影响己方安危的情报之外,其余任何情报,皆与对方分享。”
杨潞听完,略微思索,忽然问道:“那么,蒲帅是喜欢前者,还是后者?”
李曜悠然道:“某以为在决定之前,你我二人须得先将己方情报系统的一些大致情况坦诚提出。”
“情报系统?”杨潞对这个词微微有些错愕,反问道:“譬如奴家的盈香妙坊?”
李曜点头。
杨潞这才释然,轻笑道:“这倒是个新词儿……奴家的盈香妙坊一共有十三座,分别分布在扬州、长安、汴州、洛阳、杭州、苏州、常州、青州、徐州、湖州、鄂州、洪州、庐州。此十三坊,只有汴州唤作盈香妙坊。”
李曜闻言,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杨潞手底下竟有如此大的一支情报力量,虽然按这个分布来看,她更侧重于南方,但北方也有长安、洛阳、汴州、青州四处,再加上划分南北的徐州,其布局也堪称完善。当然,杨潞没说大河以北有她的势力,李曜却也不敢完全相信就一定没有,只是现在自然不便指出,于是便点头道:“弘农王有女如此,真是家门之幸,这十三妙坊的作用,恐怕足当十万大军了。”
杨潞微微一笑:“过奖。”
李曜知道她在等自己交底,也不犹豫,当下便道:“某为河东军械监掌监之时,麾下设有水陆两运之司,后又设置测绘司,此三司之中,均有专司及兼做谍报之人。若以分布论,除岭南、黔桂、蜀中、福建之外,天下各镇都有某之细作……凡我军械监商路可达,细作自然分布。”
杨潞与戴友规同时吃了一惊,戴友规是真不知道李曜麾下的情报系统竟然发达至此,而杨潞早先便对此专门花过心思打听,此时只是惊讶李曜的坦然,特别是他这话等于承认,其在淮南各地,同样安插了细作。
杨潞心中有些惭愧,暗道:“我在太原也有一座妙坊,却不敢说出来,李正阳却毫不迟疑承认他在淮南各地都有细报来源,单是这番气度,我便远不能及了。难怪耶耶此番欲与河东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