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看到端木明的表情,道:“没关系,卖就卖了,一个饭店而已,只要你喜欢,败光了我都高兴,更何况是拿去做正经事。”
端木明想了想,摇头:“算了,你辛苦了一辈子,我不能要你的钱,两三百万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我赚到钱,我会还给你的。”
格兰笑:“看你说的,你拿去吧,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端木明惊道:“什么?”
格兰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淡然道:“脑袋里有恶性肿瘤,医生说,我还有半年时间。就算你不来,我也准备回国一趟。”
端木明声音颤抖:“爸……你居然不告诉我妈……这个,你应该让她知道。”
格兰:“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那段时间我老是产生幻觉,也觉得不太妙,所以才想把饭店卖了给你们一点赔偿,自己过点无所事事的舒服日子。你妈来过之后就更明显了,我去医院查,才发现的。平时都忙得很,停下来就想不开心的事,所以故意让自己那么忙,结果现在一停就要永远停下来了,生命真是短暂啊。要是半年前我知道自己命不长,我就跟你妈妈回去了,留在她身边,最后享几天福,天天看着她,看着你,那就是幸福嘛。”
端木明所有的怨恨都变成了即将永别的哀伤,胸口堵得厉害。
格兰:“好了,死亡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现在的心态啊,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要死呢,也是很自然的。上帝是很公平的,如果你过得很幸福,那你就会怕死,如果像我一样活得痛苦,你就巴不得死,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只是每个人的归宿。”
他果然像个垂死的老人那样,把他在美国悲催的奋斗史全说给了儿子听,听到他现在的法律上的儿子不是他的骨肉,端木明更是感到父亲心中的那种彻底失败者的痛苦。还有一个痛苦的源泉就是格兰早期惹到了黑道人物,只有托庇于俞家才可能逃过追杀,所以才会娶这么个女人,所以才会在娶这种女人之前去做了绝育手术。
堂堂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风流才子沦落到今天的凄凉境地,不禁让人无限感慨。
他还告诉儿子,不要把自己的绝症告诉端木氤,他是如此地爱着她,不愿意让她这半年都活在悲凄之中。
父子俩正在互诉衷肠、相见恨晚,忽然门被推开了,一个粗线条的大男孩叫嚷:“爹地!你躲在这里干么?公司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呢!我……”
说实话,其实这孩子也不算丑,但是跟端木氤苦心培养出来的超级美少年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堆代谢产物,那身名贵的西装给他穿着更显得世间多衣冠禽兽。端木明对他的感观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姓俞少年的母亲对端木氤无理,而是刚才格兰说起了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吃喝嫖赌毒不所不沾,偏偏还让母亲宠溺着,从小受不得半点委屈。跟这种人一比,世界上很多纯禽少年——比如节操为零的司空零,就变成了非常可爱的孩子了。
俞姓少年盯着美少年看了好几秒,忽然醒悟:“啊!你就是端木家的野种!你来我们家干什么?”他板着脸,阴沉着像百年一遇的暴雨前的天空。
这个杂碎般的存在,跟他说话都脏了嘴,端木明淡淡对父亲说:“我们以后再聊吧。”迈步就往外走。
俞少怒火焚身,从来没有人敢对俞大少如此无礼,咱俞家大少可是亿万资财的唯一继承人,跺一跺脚就让整个美国西海岸为之颤抖的人物呢!他一把抓住美少年的胳膊,出口成脏,比他的奇葩母亲更大胆、奔放、直接,反正是世界上没有一个电视台让播的那些话。
端木明一言不发,等他骂了两分钟,忽然,他毫无征兆地一脚踹出,正中俞大少的胸口,大少一声丢脸的惨呼,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撞得房间里的高级家具散乱支离,桌几上的茶具花瓶倒的倒、碎的碎。
这一脚的妙处在于完全没有出腿的可预见性,跟开膛手杰克、碎蛋者司空零一样,无影脚明酱的威名也是注定要载入史册的。
俞大少正骂得爽呢,甚至被踹在空中时他嘴里仍有台词在念。真是轻敌必败,平时俞少也是打架的好手,开玩笑,能从黑帮的威胁中罩得住格兰的福·建帮大佬的孙子,哪有不会点散手的道理?
静如处男,动如疯兔的明酱还想冲上前朝俞大少的丑脸上再栽几丛花,可是格兰喝止了他。
端木明冷冷地看了俞少一眼,转身而去。
俞少拿起倒下的茶壶扔过去,却只砸在端木明猛然关上的门上。俞少不听格兰的呼喝,毫无优雅地从地上爬起来,追出去。
在饭店的门口,俞少追到了端木明身后,朝保安大叫:“把这个男的拦住!”
两个保安当然认得威风的俞少,一脸严肃地将他拦下。
端木明止步。
俞少还没来得及再次决战,格兰在他身后沉声道:“阿伟、阿勇,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很快就是子贡饭店的大老板,你们不要拦他。”
俩保安惊疑不定中,端木明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