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
推门而入,一个藤椅在吱呀吱呀的响着,藤椅上躺着一个敞怀的老和尚。老和尚的脸上盖着一本经书,微微的鼾声从经书下传出。
七坚小和尚的小光头从曹良知背后探出,一脸庆幸的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和尚在睡觉。师兄,若是师父醒来问道,就说你早已等候多时。让师父自己醒悟过失晚上多去念叨念叨佛祖吧!小和尚我就先回房做饭去了。”
七坚小和尚蹑手蹑脚的从藤椅路过,脚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他看了一眼打呼噜的枯荣大师,嘿嘿一笑,然后将自己的袈裟披到枯荣大师的身上。
做完这些,七坚笑嘻嘻的朝着茅屋走去,嘴里念叨道:“师兄来了,就该吃些好的,嗯,一个炝土豆丝,一个番茄炒蛋,一个土豆丝炒番茄,一个黄瓜豆腐。”
七坚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原地停留,他看向自己的脚,发小双脚在空中乱蹬,而自己早已经被人抓起离地。七坚小和尚清秀的小脸顿时挤成一团,活像一个蔫吧的茄子。
他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小光头喊道:“老光头师父,你若是在打小和尚的小光头,里面的脑子都要成浆糊了,还怎么见佛祖?佛祖可不要脑袋迷糊的光头啊。”
藤椅上的枯荣大师站起,一只手提起七坚小和尚,另一只手伸进怀里胡乱抓了抓,全然不顾经书和袈裟掉到地上。枯荣大师的手从怀里逃出来,食指弯曲赏给七坚几个暴栗,发出悦耳的声音。枯荣大师眯着眼道:“小和尚,刚刚可是你让为师要去多念叨佛祖啊?你心里还是没有佛啊!”
七坚小和尚的眼角带泪,双手捂住光头委屈道:“师父老和尚,小和尚知道错了,不过师父老和尚你的心里也不见得有佛啊。我昨天还看见你偷偷的喝酒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你那葫芦里是百花露,其实是上百年的杜康!小和尚若是把师父老和尚你喝酒的事情告诉前院寺庙里的戒律长老,看他不赏你面壁抄经!”
枯荣大师一瞪眼道:“小和尚休要胡言妄语!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老和尚已将佛记在脑子中了。”说完还低头道了声佛号。
曹良知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枯荣大师,这还是那个在世人眼中德行高尚的枯荣大师吗?这还是那个口吐白莲的佛门高人吗?若是枯荣大师这幅样子出现在世人眼前,不知又有多少一心向佛之人心碎满地!说不定还要损失一批信徒。
曹良知清清嗓子,打断师徒二人的争执道:“敢问大师,不知叫小可来有何指教?”
枯荣大师这才感觉到曹良知的存在,他将七坚放下怒斥道:“小和尚,还不快去做饭,让人耻笑我烂陀寺的待客之道!”
七坚小和尚双脚一落地便一溜烟的跑进茅屋,朝枯荣大师做了个鬼脸拍拍屁股,一股脑扎进厨房。
枯荣大师将衣衫整理好,又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然后单手行礼道:“小施主,好久不见。”
曹良知赶忙回礼道:“大师,好久不见,不知找在下有何要事?”
枯荣大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小施主,多日不见,竟然已经定星,可喜可贺。”
曹良知嘴上说的哪里哪里,心里却想道:“那日在学宫晚宴,颜慧师兄还未说我是九院学生,枯荣大师这便是客套话了,就算是佛门高人,也少不得人情世故啊。”
枯荣大师好像知道曹良知在些什么,他笑笑,自己便坐在藤椅上,有些歉意的说道:“小施主,你多担待,这人上了年纪,腰腿不好,我就卖个老,坐下和你说。”
枯荣大师继续说道:“今天找小施主来,就是想看看,唐道人的小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像他之前的徒弟一样优秀。”
“我和你的师父唐道人是故交,我们曾经一起游历过这片陆地。不过那时候还没有九院,甚至还没有你的大师兄,这么一看,已经很长时间了。时间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啊。”枯荣大师说完便低头沉思,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结伴而游的年纪。
那一年他风华正茂是学宫最杰出的弟子,那一年,他是寺里最年轻的三藏法师。
那一年,两人为一句典藏而争执不休,那一年,两人立下鸿鹄之志。
我愿人间命由已。
我愿地狱在无苦。
曹良知低头听着,不敢插话。
枯荣大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曹良知道:“小施主,这是一条充满荆棘和烈火的道路,你和九院注定走的孤独。也许你们会死在路上,也许你们会成功。烈火之后,是星海还是天门?我不知道。我祝福你,也只能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