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玲一顿,满脸涨红,她哪能忘记,那日她装作踩到小石头脚下打滑,众目睽睽之下,找准了石鑫的方向倒过去,没想到石鑫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不得不张开怀抱接住她,而是直接跳开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在草地上,还解释说是为了她的清誉。
而大伯不但一点没有责怪石鑫的意思,更是狠厉地瞪了她一眼,眼里满满都是失望和愤怒。
“那……那我还是去求求我大伯,我们就住在这梅庄好了。”邱玲顾不上计较月季脸上那毫不遮掩的鄙视和不屑,急慌慌改口道。
由俭入奢易,反过来则难上加难。她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生活,若是搬出去,去她伯父托强伯买的那个三间屋的小院子,她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生活?伯父可是明明白白说了,那个小院子加上八百两银子就是他作为伯父能给予她的全部资助了。
是,总计超过一千两的资产或许已经不是小数目,若是没有在江南齐府、在梅庄生活的这些经历,一千两银子对她来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了,足够她们母女俩一辈子衣食无忧。
当年她的嫁妆还不到十两银子呢,而恩公救下她们母女花了二十两,在江南安顿她母女二人三个多月也只不过花了一百两银子,她认亲前一晚亲耳偷听到收留她们的那个王老婆子得意洋洋地同她家老头说,面具人之前给了一百两银子,他们才花了三十两不到,且全家五口人跟着吃了三个多月的大白米面和好鱼好肉,简直赚死了。
可那是普通小户人家的日子好吧?现在让她回头去过那样的生活,情何以堪?
此时的邱玲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从小到大,到半年之前,一直过的都是比在王婆子家那几个月更不如的生活,能吃上白米饭白面馍馍都是奢侈。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
“大不了我以后对尹大姑娘他们客气一点就是,”邱玲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委屈,也是,大伯和表伯都是很早就离开了西北老家。对她并没有多少亲情,在他们眼里,明泽兄弟俩肯定比她和阿杏重要得多,看他们那阵势,将来应该都是准备在梅庄养老了。能不偏着尹知若吗?
“现在不是你对谁客气不客气的时候,”月季觉得自己的忍耐就快要用完了,若不是主子交代了说邱玲母女这两颗棋还不能弃,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蠢妇,“你还是顺着半山老头,不要再惹他生气吧,否则,以他一向的风格,不认你这个侄女也不奇怪。”根据主子那边给的情报,半山老人与其兄弟的关系并不亲近。他最重视的人,除了他的亡妻凌波仙子姚凌儿以外,恐怕就只有三个弟子了。
看着脸色瞬间煞白了的邱玲,月季叹了口气,继续道:“先搬出去再说吧,想办法慢慢讨好就是,好歹还有这层关系在。我早就同你说过,主子的意思是要你同梅庄亲近,你还真以为尹大姑娘可以一直容忍你?凭什么?半山老头对她可比你更亲呢。”
邱玲的脸更白了,她确实认为尹知若姐弟几个会一直巴着她。所以月季让她与尹知若打好关系她一直不屑,觉得不需要。可是这次,听说她要搬出去,那姐弟几个竟然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她这会儿才猛然醒悟到。她投奔她大伯、勾引石鑫、以及现在、将来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事,还是在遵从主子的指令。虽然只见过主子两次,他对她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但她对那位总是带着黑色面具的主子兼恩公仍然是非常敬畏,她能感觉到他的势力一定很大。大到弄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又无声无息,比如,她服下去的那粒红色小药丸,据说每年都要服一粒才行。
邱玲母女主仆三人很快就搬出了梅庄,知若让针线房准备了不少布匹、好用的女红器具、绣样绣稿送给她们。寿宴那日半山老人说了邱玲以前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女红最好的女子,在洛城或许不能算顶好,但是同月季主仆俩人赚个生计还是没有问题的。强伯帮忙买下的那个小院子所在的巷子里,许多人家的主妇都是靠女红、刺绣补贴营生,甚至养家糊口,那条巷子紧靠着一个很大的成衣作坊和一个绣坊。
作为主人,知若姐妹仨亲自送了邱玲母女出内院,非常客气地欢迎她们“有空回来看望半老先生”。月季忍不住再次暗叹一声:尹大姑娘真会做人!与之相对比,邱玲实在是太失败了!老天真是对她不公,怎么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差劲的搭档?
如春二人见邱玲那一张臭脸也是无语,更加为知若送出的那半车好东西深感不值,还不如买肉包子砸狗呢。
知若笑着摇头道:“我只是想为半老先生做点事而已,又不图她的感激、回报什么的。再说了,同她计较岂不是自找气受?或许她还觉得委屈、不公呢!”像邱玲那样的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的不是,只会觉得人家对不起她。
“唉,”如冬轻叹道,“可惜了小阿杏。”那小丫头现在还是个乖巧可爱的,可是,跟着邱玲那样的母亲,受不到好的教导不说,耳濡目染之下,只怕也要长歪了。要不怎么都说女儿肖母呢?儿子一般由父亲教导,而女儿从出生到出嫁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