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大多数麻木于这个世道的庸人而言,这一日的醒来,或许就是痛苦的开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虽然上天并未给予他们足够的选择空间,虽然他们经历过的非人惨剧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来理直气壮的驳斥一些可笑幼稚的雄心与梦想。
那便在各自的路上走下去吧。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世界,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哭声嘤嘤,泪语凄凄。
坞门外,李家坞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允许,在坞卒出征前,让家人送行。
虽然跟随李诚训练的这一个月,已经让这些坞卒们恢复了生的信念,但离别伤情,总归是抑制不住某些最坏的念想,当作是今生的最后一面,最后一言,最后一眼。
“三弟,不用露出这样的笑容,二哥我,是真心的感谢这一幕动人场景的出现。”
李家父子四人,也同样聚在一处。只不过这坞主一家,却丝毫没有任何伤感情怀。
“对于我麾下一千坞卒而言,这是最好的践行宴;对我自己而言,他们只会因此发挥出更强大的战力,而绝非低迷的士气。您说呢,父亲?”
李定勉强勾了勾嘴角:“是啊,为父也是这么觉得,这才有了如此想法。”
“只可惜军纪无情,若是行军迟到,北燕可不会轻饶我们,孩儿恐怕,这就要上路了。”
不等李定回答,李诚便自顾自的偏头喊道:“仲权!”
“公子!”
夏侯霸恭敬的微微低头上前。
这副姿态,却是看得李定眼角忍不住的一跳。
“整军,备发!”
“是!公子!”
夏侯霸翻身上马,高举手中的【斩马豪刀】,厉声大喝:“全军听我号令,集结!”
【斩马豪刀】,是斩马刀的升级版,也是李诚用那可怜的每场“20金”积少成多,这才凑出些家底,在城池模式里的武器店中购买的。
县士之能,更胜常人;所持之武器,自然也要更加精炼,才能发挥出威力。否则杀敌未死,器刃先断,岂不是笑话?
而比之斩马刀更为精炼的【斩马豪刀】正好就是适合于县士阶段所使用的兵刃。
于禁所使武器乃是朴刀,李诚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一柄【压溃刀】此刻也正在于禁的腰间刀鞘内静静躺着。
至于李诚自己……800金一柄的高价,连买两柄就已经清空了钱袋。反正自己也不过刚刚成为县士,有名无实,那杆【刚断戟】,还是再攒一阵子钱吧。
一众坞卒,在听到夏侯霸的号令后,再如何依依不舍,却也还是毅然甩开了父母妻儿那紧抓不放的手,背过身去,狠狠擦了擦眼角,快速跑步列队。
“哀叹和绝望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唯有我们够强、够团结,令行禁止,力望一处使,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活的机会——回家的机会!”
这句李诚在两天前,最后一次训练结束后所说的话语,深深的打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因为他们都有想要守护的人,否则也不会甘愿牺牲。
如果自己的牺牲,能够为心爱之人换来更好的生活,固然值此一命;但若更好的生活,能够由自己亲手来给,亲眼看着实现,不是更好吗?
二公子,我们愿意相信这一回!
迅速排好笔挺而整齐的队列,那一张张泪痕未干、却坚毅如石的脸庞,眼里迸射出的无限的求生和求胜的**!
这还是那支众人皆以为必死的弱卒残兵吗?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些人家属们,却有了一个足够安慰自己的理由:
或许刚才他说能回来,不是在骗我们?二公子,求你……求您一定要带他回来!
那些刚毅的脸、那些期盼的脸、那些信任的脸……
李诚缓缓转回头。
还有眼前这个便宜父亲,完全不敢置信的脸。
“父亲,你恐怕也从来不知,孩儿一直以来,都觉得您,是一只北地翱翔的雄鹰,却在北沟原落下,只为了用您的羽翼,庇护我们的成长。”
李诚沉声开口,将李定的心神吸引了过来。
这是之前那个真正的“李诚”,真实的想法。
“也许正是这份敬畏与孺慕之情交错混杂,让孩儿不知如何自处,不知该如何接近您,只能默默一人,在这院内,仰望您在碉楼的身姿——呵……尽管孩儿并没有办法看到……”
李定的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微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吧……
“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李诚抬眼,越过李定的头顶,望向高大的坞门,和门后的整座坞堡。
“这座养育了我们十几年,甚至对许多人来说是几十年的坞堡,它是一座囚笼!”
“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