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沉默的走在西江城已入夜的大街上。
他们各怀心思,神低沉。
南苑想着刘长玉,想着这一路走来,那些已经死在了这路上的人,想着未知的未来,想着那即将降临的敌人。
白封胤则想着南苑,想着他的身份。
李阁婷与游牧古倒是要轻松得多,当然这样的轻松也只是相对而言。
但经历了之前那位老妇人的悲剧,他们自然还是无法变得开心起来。
不觉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西江城最繁华的街道。
此时夜已经深了,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而已,而街道两旁的酒肆亦是大抵都歇业,只有那么一两家还在伺候着久久不愿离去的客人。
南苑忽的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三人亦随之停下,疑惑的看着忽然这么做的南苑。
南苑望向那些酒肆。
昏暗的街道,一两家酒肆中,喝多了的酒客在喃喃自语,他们沉溺自己的过往,旁若无人的说着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或者就连他们自己也难以听懂的话。
能喝到这种程度,那想来,这些酒客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些不堪回的往事?当然,这些往事不见得都值得同情,但终归对于当事人来说,却如鲠在喉。
这是何其相似的一幕?
那一年,他也是在这样的夜里,在这西江城中遇见了那位喝得酩酊大醉的老人。
他给了他一个葫芦,让他给某个人带去一句话。
现在那老人,早已死在了西岭关前,而那位被他问话的人,却也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鬼。
有时候想想,这世界变化,当真让人难以揣测。
想到这里,南苑摇了摇头,收起自己心底忽然涌出的思绪。
“走,回去了。”他朝着身后的三位少年说道,作势便要领着他们离去。
李阁婷与游牧古自然是极为听话,这便要迈开脚步跟上南苑的步伐。
可他们的大师兄却停了下来,站在了原地。
这样的行为让南苑一愣,他转过了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白封胤,而此刻这个少年正低着头不知在作何想。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南苑笑了笑,问道。
白封胤行事自然算得莽撞,也差点闹出祸端。但南苑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男孩。虽然他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却莫名的决定这少年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那自骨子里溢出的偏执与善良,让南苑看着他,就好似看着曾经的自己。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莫名的期待,期待他可以成为更好,更干净的自己。因此,对于白封胤,南苑报以了最大的宽容与善意。
“师兄你这是?”游牧古也随即问道,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担忧。
“师兄你不要生南前辈的气了,南前辈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老婆婆保重身体。”李阁婷也劝解道,她毕竟是女孩子,想事情也要比游牧古周到一些。
可白封胤依然低着头,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似乎在做着某种挣扎。
“有何不满大可说来,无需如此。”南苑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但越是如此,游牧古与李阁婷二人便越是担心,这南前辈的性子虽然好得出奇,但自己的师兄却屡屡顶撞,他们害怕这般下去,终究会惹得南苑不高兴,届时...
想到这里,二人便一个劲拉着自己师兄衣角,试图以此提醒他。
但这时,白封胤却忽的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南苑。
他对上了南苑的目光,稚嫩而坚定的看着他,分毫不让。
“你究竟是谁?”
他这般问道。
这一切太过蹊跷。
他们前脚刚到那睿达镇遭遇了邪神,南苑便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将他们救下。
他不嫌弃他们累赘一路带着他们,悉心教导,对于天岚的道法简直如数家珍一般通晓。南苑的强大固然毋庸置疑,但即使是在强大的人,也不应对于他家的道蕴如此清楚?而南苑在这方面甚至隐隐过了他们的师尊。
再然后,他如此强大,但江湖上却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号?而观他行事,似乎对于数年前那场大战也是亲身参与过,那为何,从未听师傅们提及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再加之他的装束,他的年纪,这让白封胤不得不将之与那位他素未谋面但又神往已久的男人相联系起来。
如此想来,这个疑问在他脑海中愈来愈大,以至于他不弄个明白,便觉寝食不安的地步。
这句话一出口,他身旁的李阁婷与游牧古便有些愣,他们不明白这算什么问题?
南前辈自然便是南前辈?又何来究竟是谁一说?他们年纪毕竟比起白封胤小上许多,思维也简单得多。在他们看来,南苑对他们极好,甚至说得上迁就,那他便是好人,这便够了,有哪会将他与那一位堪比神祇的人物身上联想呢?
南苑在这时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