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引发了海啸,不但让东京港口附近的船只损失惨重,港口自身,也化做一片狼籍。民用设施,十无一存。但只要有海军的地方,就会有酒馆和纪女,即使灾难,也阻止不了海军找乐子。地震刚刚结束,就有胆子大且有关系的人,临时搭起了几间破屋,提供酒水及纪女服务。就着昏暗且摇摆不定的嘎斯灯,喝着拙劣的米酒,几名面红耳赤的海军军官,晃着酒瓶,破口大骂。
“加藤友三郎实在太软弱了!无耻的叛逆,为了个人私欲,出卖海军利益。这样的决定,我们不能服从!这样的海相,让整个帝国的海军蒙羞,我们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人,是我们的海军大臣!”
在港口,每天都会有这种醉鬼出现,西门子丑闻发生后,这样的醉汉数量变的更多。即使地震,也没对醉鬼的数量起多少削减作用。
居酒屋的老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要肯付帐,就不会向警备队报告。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次的情形不同以往。这些醉鬼,并不是单纯的口头葛明者,躁动不安,不满与冲动,正在将事态向危险的边缘推进。
加藤友三郎认为已经为海军争取到最大利益的解决方案,实际并不为当事人所接受。由于其出身为正府派,并不能代表萨摩藩利益,且约束不了舰队派的行动。擅自做出的退让决定,让萨摩系的海军将领大为不满,更把与陆军斗争的失败,归咎于他的头上。
这种推卸显然是不公平的,以实力论,陆军兵力远较海军为多,且得到西园寺公爵支持后,海军的拥立已经失去成功可能。可是如果不推卸责任,海军大佬就得自己承认失误,这又不能为藩阀所接受。
高层的推卸行为,可以看做是斗争中,常见的甩锅手法。可是上级的这种看法,作用于普通将兵身上时,底层的士兵军官,却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他们只看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失,自己所在的部队,被大敌骑在头上。
基层士兵的愤怒到了极限,行为,已经不受常理所拘束。一场熊熊烈火,已经冒出了苗头,但是却没人在意。东京城市的火焰与黑烟,夜晚的枪声与尖叫声,让人们把注意力更多的集中于城市,而不是这些士兵身上。
“陆军以治安为要挟,绑架市民向正府做交易,这种行为,不能原谅!”
一处不起眼的小别墅内,某人厉声断喝。“加藤正吉的行为,是回国讨逆,如果他被送入预备役,海军的颜面何存?陆军持续扩编,海军经费被一再压榨,如果不能有所作为,我们就会永远被陆军制压,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大家不能束手待毙,必须做出反应,让陆军认识到,海军的尊严不能被随意践踏,我们也有自己的底限!”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那份计划书,我看过了,根据加藤反映,那份计划来自山东?”
“垃圾和毒药,也有它的利用价值。那份方案所制定的计划,并不是针对某一个具体国家,而是针对某种情况下,为正变而制定的方案。其中部分内容,与我们眼下的处境高度相似。现在我们正处在十字路口,如果不做点什么,未来皇国将变成陆军的世界,海军必将成为陆军的附属。给陆军足够的教训,让他们认识到海军的威力,接下来,就能向正确的战场前进,不至于在错误的路上越行越远。这样,才是真正为国尽忠!”
“财阀是不会支持国内大规模混乱的。他们会以经济手段实施干涉,没有资金支持,我们很难长时间维持。元老院方面,也更倾向于陆军。他们拥戴三笠宫继承大位,而不是高松宫。西园寺殿下已经明确表态,要求我们采取退让态度,最重要的是,陆军在京畿的兵力,比我们的陆战队更多。即使加上加藤的部队,跟他们交锋,我们依旧胜算渺茫。”
“所以,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最大战果。我们的目标不是摧毁陆军,而是宣示自己的力量,让陆军不能对海军轻举妄动。这个目标,实现的难度并不算大。何况,陆军的力量并非铁板一块,一样可以化为己用。”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山县有朋自恃资历,一直以来,对我海军多有打压,包括西门子事件,也是他在幕后指导。这次,如果不能让高松宫殿下登基,山县的地位就更加无可动摇。清浦圭吾的超然内阁,只能算做长州阀手上的提线木偶。我皇国海军,难道要接受这种小人的摆布?加藤友三郎是一个懦夫。他的退让只是开始,未来,会进一步削减我们的预算,驳回我们的造舰请求,把宝贵的经费,用在无用的陆军身上。帝国的发展方向,也将从海洋变为陆地。这是不能容忍的错误,也是对帝国的不负责任。我们的利益永远在海上,就像阿尔比昂人一样,去征服大海,近而征服世界。这一点,愚蠢的陆军是看不到的!虽然陆军数量在我军之上,但是不代表没有破绽。山县有朋的存在,挡住了很多人的路,尤其是上年轻人,失去了上升的空间。即使在陆军里,不喜欢他的人也很多,是时候清除他,为帝国割掉这枚毒瘤!”
以山县有朋为目标的行动,让与会者的精神,都变的高度紧张。在当下,对这位维新重臣出手,实际上与谋逆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