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范刀客以及越境劫掠的趟将,高台村设有护卫队,还修有一圈围墙,现在,这些都已经都不存在了。
在炮火持续的轰击下,寨墙全部倒塌,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冯军一旅,目前收容的,只有骑兵一营,步兵两营,外加警卫连。三营一连严重缺编,即使聚集的其他零散部队,总兵力也不超过五百人。
弹药问题,则是另一个难关。北洋军素来没有爱惜弹药的传统,射击技术又普遍低劣,全靠大量的弹药消耗来制造杀伤。胡部反水,冯军弹药辎重大炮尽数被夺,士兵身上的携行弹药有限,在突围战中,为了制造弹雨消耗过大,现在身上枪弹不多,手留弹更是严重不足,敌人再冲上来,就多半只能白兵搏斗。
冯焕章身边,跟着的是他的一干结拜手足,号称十三太保。另外,则是一直跟随他转移的赵约翰神父。神父的医术很好,救治伤员,极有手段。可是巧妇不为无米炊,现在缺医少药,不管医术多好,也难以发挥作用。
名为顺子的骑兵,已经牺牲了。最大的遗憾,并非是不能回家孝敬老母,而是未能砍下白狼首级,报效主官。随同他一起牺牲的士兵很多,冯焕章已经懒得记他们的名字。剩余士兵大半都负了伤,轻伤者坚持在前,抓紧时间修筑简易工事,重伤员则只能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身吟声。
“可怜的孩子,愿上帝与你同在,仁慈而无所不能的上帝,将保佑你远离病痛……”
神父的祈祷,以及那所谓的圣水,对于士兵而言,只能算是口惠而实不至,意义有限。冯焕章则和自己的部下,摘下了军帽,看着上面的五色徽章,不知想些什么。
“马凤潼部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了,我刚才观察时发现,敌人的兵力更多了。巡防营武装大批反水,白狼的人马,说不定不减反增。我们想要杀出去,怕也是很艰难了。本来想带着大家谋一场富贵,没想到,反倒把你们带进了死路,我冯某,对不起兄弟……”
蒋鸿道:“大哥,这不能怪你。胡云翼反水,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就算我们据守,他反水之后,一样是让我们很被动。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刻,我们的骑兵营还有一个连能动,你带着他们杀出去,回长安。我在这里顶着,跟他们拼了!”
“没错,大哥你带骑兵突围,我们给你打掩护。白狼兵虽然多一些,但是还不至于密不透风,想要杀出去,总有办法。”
杀出去,又能怎么样呢?冯焕章心里有数,自己葬送的,是差不多整个陕西的机动兵力。这一次战败之后,即使阎文相手下也无兵可派,局势变的比长安围困时更为危险,搞不好,整个省都要沦陷在刀客及哥老会之手。自己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多半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比起生命,自己更在意的是官职和名位,战死沙场,可以保证自己的名声和官职,家里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如果突围,则是要落一个枪毙的下场。一样都是死,为什么不能死的有尊严一些?
这些心思,他不能对自己的结拜手足说明,只摇头道:“我冯焕章岂是弃友独生之人?大家生在一处,死在一地,我冯某,绝对不会扔下弟兄们,自己偷生。”
赵约翰道:“冯旅长,你的高风亮节,让我佩服。可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不走,将会有生命危险。”
冯焕章道:“我从当兵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生命危险,我从没有考虑过。神父,我让骑兵掩护你突围……”
“不必了,我是神职人员,不会畏惧死亡。死亡对我来说,不过是回到上帝身边,进行服务,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让我给你们所有人进行一次祈祷,愿上帝保佑我们,度过这次灾难。”
他拿出了一瓶圣水,开始朝众人脸上掸过去,十三太保对这种仪式大多不屑,但是却不能违拗这种好意。白狼部队一方,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发起攻击,容他们把这仪式完成。如果不是确认白狼军的存在,冯焕章几乎认为,白军已经撤出战场,转移他处了。
炮声再次响起,可是并没有炮弹落到自己头上,众人正在发愣,不知道白狼军的炮术为何退化至此之时,却觉得脚下的大地,仿佛动了一下。心内莫名的一颤,接着就是一阵惊天轰鸣,震动了每一个人。
如同春雷响起,震动大地,这炮声震耳欲聋,连绵不绝。冯焕章久在军中,自然听的出来,这绝对不是白狼军的炮声。即使自己手下的大炮全部发射,也出现不了这个效果,这是……有援兵?
他猛的一步冲到寨墙的残垣边,手脚并用爬到这处断壁上,举起望远镜朝远方观察着。却听隆隆炮声经久不绝,四面白狼的围困部队,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一些骑兵往来奔跑,偶尔也抬头,朝寨子里看看,与冯焕章对了一下目光,随即就转向他处,无视他的存在。
炮声初停,冯焕章的耳朵里,嗡嗡声还在回响,仿佛是有许多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就在这嗡嗡声中,另一种声音混了进去,这声音既嘈杂又凌乱,仿佛是到了菜场,喧闹而无序。随着嗡嗡声渐渐变小,那嘈杂的声音渐渐变的清晰,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