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左侧无名峰防守的北洋军哨官齐如虎,将手中射光了弹药的左轮手枪一丢,随即拔出佩刀,向蜂拥而上的江浙联军发起白刃冲锋。鲁军素来有注重白刃的习惯,这一哨鲁兵全部举起刺刀,随着主官扑了上去。刀光如雪,士气如虹,刚刚登上峰头的浙军一哨,还没站稳脚跟,就被刺刀突击给硬顶了下去。
浙兵管带董方大怒道:“都给我拿出本事来,别给长官丢人,想想鉴湖女侠,想想徐烈士!”
他是秋竞雄门下出身,部队之中,多以鉴湖女侠为榜样,听到长官的动员,士气复炽,又举起刺刀杀了回去。两下的士兵,都不惧怕以胸膛迎向白刃,互相以刺刀向对方问好。
拼刺、磕击,捅穿,人数占有优势的浙军,竟只能与一哨淮军杀成平手,由于地形限制,优势兵力施展不开。而淮军的表现,也和民军所见过的金兵完全不同,不知惧怕二字为何物,以弱势兵力发起白刃搏斗毫无惧色。哨官齐如虎身被三创,仍旧带头冲锋,所到之处,浙军无人可制。
后军忽然发生了动摇,枪声与爆破声大做,只一听那爆破声,就知道是手留弹。齐如虎大喊道:“是我们的人,手留弹我们才有,是自己人!”
来援的,是一个哨的淮军,子弟兵守望相助,打起来格外卖力,在新军身后咬出一口缺口,与齐如虎部顺利会师。援军的指挥官,是帮带姜自如,提着枪来到齐如虎身边,见他周身是血,忙问道:“老齐,你下去包扎,指挥交给我……”
“不必费劲了,家里这回可以算荣军,该分田地,拿抚恤金了。姜大人,阵地交给你,可别给淮上男儿丢人……”齐如虎猛的张口,一口鲜血喷出,人随即就倒了下去。
姜自如一探脉搏,起身道:“弟兄们,给老齐报仇,杀光他们!”
平衡的天平被打破了,淮军一刹那间,仿佛是爆发了全部的力量,如同疯魔一般的开始反击,董方这个营,非但没能拿下高地,反倒是被一路衔尾追杀,营旗被夺,董方的人头,也成了这支部队的战利品。开战两天,数名管带接连阵亡,其他各营管带,已经有了明显的惧意,进攻速度上,大为放缓。
更为致命的问题发生了。
山顶的巨炮终于完成了转向,在炮兵的操作下,开始发挥作用。一个步兵哨的葛明军,还没来得及进入阵地,就被要塞炮的炮火吞噬,一个哨损失超过三分之一,未等进入战场,就沦落为补充兵。
更为凄惨的,是沪军组建的炸蛋敢死队,两百人的队伍,每人携带六枚炸蛋,准备跟第五镇拼手留弹。不想部队战运不佳,竟为要塞炮的炮击笼罩,随即身上的炸蛋发生殉爆。没等到登山开始,敢死队死伤过半,余者纷纷抛弃炸蛋,狼狈逃回,炮台夺取计划宣告破产。
等到下午三时左右,地保城终于挑出了白旗,作为要塞炮重点关照对象的地保城,率先承受不住火炮打击,宣告投降。江宁夺取炮台的部队,也已经在天保城攻防战中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退入城内休整。
邹秀荣原本被安排在营里,不许她出来,以免为流弹所伤。可是等到四时左右,外面枪炮声基本已经停止,她硬是夺了匹马,直奔钟山。士兵不敢阻拦,只好由四名士兵陪同前进。
硝烟伴随着焦臭味道冲入邹秀荣的鼻端,将她熏的直欲作呕,从前线抬回的伤兵,在单价上发出痛苦的哀号。俘虏被士兵用皮鞭木棒敲打着,向俘虏营里赶去,稍一慢,立刻就遭到无情的殴打。
邹秀荣制止住一名士兵的殴打,问着那俘虏道:“你是哪一支部队的,你们部队还剩多少人?”
那俘虏看看她,随即又被打了几棍子,连忙道:“小人是原本第九镇的,我们这个哨,就剩了三个人,都成了俘虏……”
邹秀荣的眼前一黑,中国人打中国人的战役,为什么要打的如此残酷?她的心,仿佛坠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猛的催马,直冲钟山,高声喊道:“别拦我,我要见老四!我要见冠侯!我是他的二嫂,我要见他!”
但是迎接她的只有程月,后者虽然没受伤,但是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先让邹秀荣坐下,才缓缓说道:“老爷在地保城投降后,就已经离开阵地,美瑶跟他一起走的。”
“他们去了哪?”
程月起身,用手指向江宁方向。残阳如血,将石头城的城头,照的一片血红,赵冠侯进城了。
由于组建敢死队,以及动员部队对天保城发动反击,沪军的部队,被调动走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大多去守卫江宁诸门,陈冷荷软禁之处,警卫力量大不如前。那些受过其恩惠,或是门槛里的弟兄,也不能违抗军令,不能再在门外聚集。再者陈无为身为沪军都督,部下不能不遵其号令,是以当他来到软禁之处时,少数的卫士,亦不能阻拦,任由其进入房中。
房里,十几个白相人嫂嫂见是他与李大卫来,自不敢以假炸蛋相威胁,翁梅倩迎上来道:“大都督,怎么今天这么闲,到这里来白相?天气不早,是不是找我家燮丞来,咱们打几圈麻将?”
“就是天气不早,所以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