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山东巡抚。大家都得精神点,要是这戏唱的好,咱们这几十口子人在这就能混开。反过来,大家可就都不好过了。”
“行了,掌柜的,不就是巡抚么,我们在南方连洋人都见过,也不算什么。知道他是咱梨园的护法,两宫宾天,他把唱戏的都接到山东来养活,这是个义气的人,包准不出篓子。”
一名不久前刚加入班子的老生忽然问道:“老板,今天山东巡抚赵冠侯真在下面坐着?”
掌班的连忙打个手势“我说小爷,您也是这行的世家,怎么张口就棒槌啊。官讳也是你能叫的?让马弁听见,先四个嘴巴过来,这不是找揍?赵宫保可不就在下面坐着,他跟本宅的大爷,是换贴的弟兄,您今天可得卖点力气,斩经堂的那段空中降下无情剑,可就听您了。赵宫保是梨园护法,唱戏的行家,你瞒不了他。”
“好说,您对的起我,我也要对的起您。来,给我扮上吧,我今天看看,赵宫保是何许人也。”
锣鼓声中,加官结束,第一出正戏已经上演,戏台上王僚唱着“虽说弟兄恩情有,个人的心思个人谋……”
台下,三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似乎就连作风洋派的孟思远,也沉浸在剧情之中。
苏振邦道:“若是以兄弟情义论,姬光对姬僚,或是有不对之处。可是这个江山,本就是姬光的,姬僚硬夺了去,这就是另一件事。譬如这天下,本是汉人的,来了群外人,把江山夺走,非要说自己是皇帝,要汉人做他们的臣民。这个时候,以复兴祖宗基业为第一,余者皆可不论。只要为了目的,什么手段都无可指责。就如前两年徐锡麒刺恩铭,论公,恩铭是能吏,论私,恩铭更是徐先生的举主恩人。刺杀他,似乎有忘恩负义的嫌疑。但是这是小义,如果从大义上讲,就是另一回事了。恩铭是女真人,徐先生是汉人,以汉而除旗,是为国家民族的大义,恩铭对待他的小恩小惠,这个时候,就可以牺牲。赵大人,你觉得是否是这个道理?”
赵冠侯一笑“振邦兄,我以前只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医生,还是个好人。怎么,现在也关心起正直了?难不成想在咨议局里谋个席位?如果是那样也可,相信凭你的才干和财力,做到这一步绝不是为难的事。”
“不,我对于咨议局这种提线木偶,没什么兴趣。我只是从庚子闹拳开始,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医生只能治疗人的身体,不能治疗人的思想,一个人体魄不管多好,如果没有一个进步的思想,总归是无用之人。战场上,我们几万人打不过洋人几千人。数万洋兵,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占领我们的京城。是我们的体力不如对方,又或者是装备不如?”
“我看都不是。赵大人可以在宣化打败铁勒最精锐的哥萨克马队,可见汉人和洋人之间,没有体能上的差距。我朝推行洋务多年,武器也未必不如洋人,所欠缺者,就是精神。没有积极进取的精神,我们的武器不管多好,身体不管多强壮,都是没有用处的。百万飞虎团,一战即溃,就是因为落后愚昧,而造成落后愚昧的原因,就是因为上位者不当其政。一如吴国,姬光登基之后,可以振兴吴国,以吴伐楚。如果是姬僚的话,吴国就未必有日后那么强大。那么,哪怕姬僚没有任何错误,只为了吴国强大这一个理由,就应该有千百个专诸,来刺杀他。”
孟思远附和道:“比起专诸,我们不如看看这些卫士。他们只知道愚昧的效忠于姬僚,因为姬僚是他们的主君。这种原始而且愚昧的思想,决定着他们的行动。当义士刺死暴君之后,他们没有选择跟义士一起,推翻这个昏庸的皇帝,相反对义士专诸横加白刃。如果这些卫士能够明辨是非,帮助专诸杀掉暴君,或是早一步与公子姬光联合,我想,吴国的发展就会更快。”
赵冠侯道:“二哥,我跟你看法倒不同,咱们只说专诸。他为什么给姬光效力?因为姬光对他有好处,换句话说,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行得春风收夏雨。姬光对其有恩,他对姬光杀身以报,这是很正常的事。那些卫士,吃姬僚的喝姬僚的,为姬僚效力,同样是理所应当。如果吃了俸禄反过来造反,不要说名声,就是姬光,也不好用这些人。天知道哪天,这些护卫会不会给自己也来这么一下。至于吴国怎么样,那是大夫们和国君想的事,当卫士的,就是吃粮当兵,谁想的到那么多,不要对普通人的要求太高。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能做到知恩图报,不忘恩负义,就已经很难得了。大义小义,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分辨的,再说以大义可以伤小义这种话,足以为任何忘恩负义者开脱,谁都可以说自己的是大义,那么朋友二字,就论不起来,人心也就坏到了极处。”
苏振邦道:“赵大人,那你如何看待,医人与医国?”
“我觉得,医国固然是好,但是也要量力而行。能医一国者,无一不是有大才干,大见地之人。行事不但要思虑周全,也要权衡再三,贸然行事,只会落的弄巧成拙。比如当初的维新党人,想着要让中国成为强国,这想法是没错的,可是做法上,我难以认同。结果百日维新,搞成了那个样子,除了搭进去几条人命之外,又有什么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