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旌旗招展,一片云朵飘来,阳光隐去,透出一股寒意。
中央四四方方被红带子隔开,只要交手双方谁出了这圈子,便要认输,或者再也站不起来,也要被判负。最后,真刀实枪上场比武的各人被交代:点到为止。
辽国使团内小声商量了片刻,最终一个手中抱着一柄剑的疤脸青年站了起来。这人年纪只有二十出头,脸上的疤从额头一直到脸颊侧面,显得尤为可怖。他脸色冰冷,没有一丝表情。慢慢走到圈内,站定,双手抱拳:“京西打鼓城周游剑谭笑同,愿领教宋人剑法。”
游返松了一口气:不是萧风。这是之前刘文渊跟他们商定好的,第一场比试,要先声夺人。最好是由李可飞或是东方笑出场。但若是对方也存有相同的想法,派出了耶律打石或是萧风,这边就要避实就虚,第一场也许就得放弃掉。
台下的宋朝百官则窃窃私语起来,传出一阵声音。刚刚负责协商细则的官员脱口道:“这……这是汉人,怎可为辽国出战?”
辽国使者主官笑道:“我大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有契丹人,也有女真、室韦、奚人等众多部落,自然也有汉人。这打鼓城在辽国境内,其中的汉人,为何不可为我朝出战?说句难听的,以前两国疆场上,也有汉人军队独立成编,还曾立下军功。这点贵国兵部的大人应该有印象。”
一席话说得台下百官哑口无言,有些还怒目相向,显然是吃过他所说汉人军队的亏。实际上,辽国国内汉人地位还是不如契丹人,只是明面上,大家都不会说破。因而汉人为辽国出战,只能怪那汉人数典忘祖,却无法驳斥。
台上的皇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大手一挥,示意继续。
刘文渊看了一眼东方笑,道:“东方兄,便看你了。”
东方笑轻轻将面前长剑拿起,微笑道:“刘大人放心。”于是走上前去,与对面的谭笑同抱了抱拳,做了个请的姿势。
谭笑同见他气度沉稳,虽然未自报家门,未免有些轻视他,但仍是小心翼翼拔出剑身,眼神紧盯对手,却见东方笑做出请的姿势以后,便全然不动了,似乎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战意。
每人眼睛都盯着这两位年轻剑客,谁也没注意到台上的九五之尊,此时手虚按腰间双龙戏珠的剑鞘,胖胖的脸蛋上涌过一丝血色,双腿兴奋地有些颤抖,他指着台下的两人,对着身旁的内侍道:“你看,这便是江湖决斗么?朕总算见识了,比之战场两军对圆,却别有一番风味。”
皇帝的声音还未传出,已经被一声大喝声盖过。谭笑同长剑飞舞,直取东方笑咽喉。虽然被交代点到为止,但事关个人荣辱,前途命运,他是不会留手的,一出手就是最狠辣的招式。他知道他第一个被派出场,并非有胜算,而是试探的目的居多。但他仍是全力以赴,求个开门红。若是此战获胜,在辽国国内,他的宗门也许便能一跃翻身,他也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但是他仍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何等的对手。东方笑轻转剑鞘,当,在他长剑上连敲了三下。只因连续敲击太快,发出的声音太密,竟只发出一记当的长响。
谭笑同只觉握剑之手突然并非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已然全部酸痛麻木,他心中一惊,连忙向后跃开。东方笑也不追赶,双脚在原地一动未动,任凭谭笑同惊异地看着自己。
游返对东方笑很有信心,因而气定神闲地看,而身边的其余人则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将嘴巴长大而不自知。东方笑的名气虽然在汴京很响,但真正的出手,在座的众人还没见过。
谭笑同轻轻晃动手臂,酸麻感才渐渐消退,但此时看待东方笑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一般。
东方笑缓缓将剑抽出,整个动作刘昌没有一丝停顿,也没见他有何准备,突然向谭笑同冲去。
当剑在手,东方笑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不再是谦谦君子,而是一柄剑。只是游返上次与他并肩战斗杀塞上四兽时,觉得东方笑是一柄利剑,犀利无比,且密不透风。而此时却觉得他是一把木剑,没有丝毫锐利,仿佛是被布包了起来,敛去了杀意,却让人觉得更为危险,因为看不透。
而场中的谭笑同更是惶恐,因为他完全不知东方笑的剑要往何方,根本无从抵御,他退了一步,两步,三步,直退到红圈附近,再无后退余地,这才咬牙一剑捅了过去,希望逼他回御。
阳光从云间探了出来,光影闪动,仓啷一声,长剑落地。谭笑同手中已没有剑,后颈一阵发麻,整个背上已汗出如雨。东方笑的剑指在他的面门前,剑尖竟然无丝毫颤抖,便如定在那里一样。只有极高明的内功,才能做到这点。他缓缓举起双手,表示认输。
谭笑同在辽国初出茅庐便闯出了名声,被悄悄招纳入这次的使团,本来他踌躇满志,想要一展身手。前面几天耶律打石在街头设擂,他不屑一顾。在宋朝皇帝和百官面前,才是他的舞台。在他心里,辽国皇帝只是胡酋,宋朝才是正统,在皇宫校场上获胜,才是真正的博身手,扬名天下。可惜,他遇上了真正的大宗师。虽然年纪相仿,他心服口服,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