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荫堂内,彭太夫人见琼芳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并没有跟着顾蕴,甚至连顾蕴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没一个跟着过来的,不用琼芳转述,已能猜到顾蕴是个什么态度。
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没好气向齐嬷嬷道:“长辈赏她东西,她却连个‘谢’字儿都没有,那么多东西,我便是喂了狗,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呢,她倒好,就是这么个态度,果然是头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齐嬷嬷听得这话不像,忙以眼色示意琼芳等人都退下后,才小心翼翼的向彭太夫人道:“到底攸关自己母亲的性命,四小姐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太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与四小姐一般见识了,谁让如今是我们……有求于她呢?”
彭太夫人闻言,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她那个死鬼娘是自己病死的,与我们何干?我如今这般捉襟见肘,还不是她害的,她竟还有脸摆脸色与我瞧,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了她这么个扫把星!”
齐嬷嬷暗暗叹气,太夫人早年那般沉得住气,不然老侯爷也不会那般爱重于她了,如今这是怎么了,倒被自己才几岁大的孙女儿逼得方寸大乱起来!
待彭太夫人发泄了一通,怒气稍平后,齐嬷嬷方嗫嚅着继续道:“不管二夫人是病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在平家人看来,都是被、被彭姨娘害死的,四小姐如今一心亲近外家人,难保不也这样想……太夫人且多点耐心罢,您总是四小姐的亲祖母,亲祖孙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只要您再多疼四小姐一些,她总能渐渐被您哄回来的,届时我们不就不必捉襟见肘了?”
原来眼见快到年底了,当初彭太夫人与顾准借公中的银子时,曾有言在先,年底便会先还上至少一万两,毕竟年底正是花钱的时候,公中若拿不出银子,丢的是整个显阳侯府的脸。
可她才卖了几个铺子与庄子,进项大不如前,之前又把多年的积蓄赔上了大半,她哪来的银子先还上一部分去?首饰衣料倒是不少,总不能拿出去当罢,被人知道了,一样没脸。
彭太夫人算来算去,自己届时只能凑出不到六千两银子,遂听从齐嬷嬷的建议,把主意打到了顾蕴身上,想着若能哄回顾蕴,不但她眼下的困境能迎刃而解,于将来也是绝对利大于弊的。
这才会在与顾蕴井水不犯河水一段时间后,忽然开始对她好起来,今日送新鲜果子,明日送好吃点心,后日就送时新缎子,一见顾蕴的面也是嘘寒问暖,一副不知道多疼爱顾蕴的架势。
只可惜目前看来,收效甚微。
顾蕴就跟那石头一般,无论彭太夫人怎么捂,都捂不热。
也就不怪彭太夫人光火了,下个月一过便是腊月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上哪里变出几千两银子去,纵放印子钱,也来不了这么快啊,何况她如今哪来的本钱?
顾蕴既约莫能猜到彭太夫人的打算,自然要成全她,她是个“孝顺”的人嘛,因叫了卷碧来,压低声音吩咐她:“你找个机会,把密云卫指挥使周大人家有个女儿待嫁,嫁妆十分丰厚的消息传到我祖母耳朵里去,记得做得隐晦一点,别让人发现此事与饮绿轩有关。”
“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卷碧忙应了。
顾蕴方缓缓勾起了唇角,也不怪祖母急于哄回自己,眼见就快过年了,她还公中银子的时间也一日比一日近,两万五千两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娘家又帮衬不上她,父亲也没有进项,除了公中的二十两月钱,不倒要她补贴就是好的了,她没个来钱处,可不只能想旁的法子呢?
这个时候,若是让她知道那周望桂嫁妆如此丰厚,她岂能不动心?只要她动了心,后面的事情便好办了。
十月底,盛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顾蕴也收到了平二老爷给她送的信和一箱子冬衣。
顾蕴顾不得旁的,先就打开平二老爷的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直看到平二老爷信上说平老太太如今身体已大好了,让她放心后,方松了一口长气。
前世外祖母的大限是十月十五日,如今已是十月二十九日,就算舅舅的信在路上有所耽误,也不可能单边半个月才到。
也就是说,外祖母如今还活得好好儿的,她老人家终于撑过了前世的大限之日,真是太好了!
顾蕴喜不自胜,一边收信一边命如嬷嬷:“赏上下所有人半月的月钱!”
如嬷嬷不由嗔道:“前儿中秋节小姐才赏了大家一个月的月钱,就更不必说素日里锦瑟卷碧几个本就是吃的双份子了,如今不年不节的,小姐还赏她们做什么,纵银子再多,小姐也不该花起来这般没有节制。”
饮绿轩如今已是阖府上下公认油水最多的地方了,小姐再这般赏下去,让府里其他主子怎么办,这不是摆明了将所有主子都得罪光吗?
顾蕴没法向如嬷嬷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与庆幸,便只是笑道:“我高兴嘛,嬷嬷只管散赏钱便是,至多我答应嬷嬷,下不为例。”
早知道如嬷嬷要说她了,不然她也不会只赏大家半个月的月钱,谁知道就这样还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