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下午,春天的下午,阳光往往不怎么刺眼,反而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暖暖的,很舒服。
在这个时候,人们往往会疲倦而午睡,不过,在台阶上晒太阳的两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老书生,也就是洛秋蝉看着天空,怀念道:“那个时候,其他的学生们闲来无事,都会去参加各种交际活动,与汴安城中的世族官员打好关系,方便日后的晋升,当然,如果是五宗之中的成员,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就算是旁系,宗族都会替他们安排好这一切。而我呢,在假期的时候,很多时间都像这样,抬起头看着天空,想着自己以后该做什么工作,想着帝国未来的走向,想着世族,皇族和平民间的三角关系。”
左胤竖起了耳朵,他知道,这个被称为第一谋士的老人,他的每一句话,也许都暗含着某种道理。
不过现在,洛秋蝉明显只是一个田间老翁而已,他如同牛的反刍一样,回味着以前的味道。
青草幽幽。
霜华不老。
“再后来,我们三个人,遇到了太子,那个时候的他,怎么说呢,乍一看很普通,就像个中层的贵族,但是他有着莫名的激情,就像发情期的野马,却又找不到配偶,只好把浑身的烈火散发到别的地方。”
左胤会心一笑,却又忽然有着惆怅之感。
他能想象那个渴望改变国家的太子,也能想象那个蜗居在禁城之中阴狠的老人。
人,都是会变的。
陆子龙会变吗?卢慕楚会变吗?
左胤不知道。
不过,在左胤胡思乱想之时,他突然看到了洛秋蝉的嘴唇有些干裂。
也是,在这个下午絮絮叨叨了这么久,老人肯定口干舌燥了。
他赶紧起身,拱手道:“洛先生等我一下。”
不等洛秋蝉推辞,左胤快步向着街边走去,在街角,恰好有一个茶摊。
茶摊的老板,是个慈眉的老人家,他早就瞅到左胤和洛秋蝉在那边坐了很久,此刻看到左胤过来,立刻会心地沏好了一壶茶。
左胤用钱讨了一壶茶,顺带要了两个杯子,又原路返回,坐在原地。
反正在茶摊老板的视线内,他也不必担心卷着茶壶逃跑。
一老一少,一茶壶两茶杯,继续享受着阳光。
有风吹起,莫名地惬意。
洛秋蝉喝着茶,继续道:“太子啊,当时是一心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他面临的问题,是外有强敌,内有世族,而且那个时候,异族也开始蠢蠢欲动,原来的几百年里,异族都没有北上的心思,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四个人聚在了一起,讨论着北伐的事宜。”
“该怎么北伐,北伐的兵从哪里来?粮草,军械,战马,随军的医师药师,还有铁匠,这些都是问题,就这样,以我们四个人,逐渐团结了一大批青壮派,那个时候,刚刚击败楚歌的李太白,也云游到了汴安城,当时的李太白,无惧权贵,长风破浪,当真是仙人之姿,我们,在汴安城里潜伏了十年。”
老人盯着左胤,认真地道:“十年,我们等了十年,等到了老燕王因为作战不力,被老皇帝处死,看着卢定北在雨中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最后却还是擦干净眼泪,坚强地忍着。”
“最后,我们终于等到了我们的时代——元嘉。”
元嘉北伐!
洛秋蝉的目光之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这一瞬间的光芒,让他突然激动了起来:“虽说帝国的掌权者,是皇族,是传承到现在,已经成为了符号,没有名字的皇族,但是实际上,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是士卒,评判一个人才能的,是血缘,是家世,一个又一个的世族,层层叠叠,堆垒起来,构成了这个国家的架构,他们疯狂的获取土地,连接姻亲,再培养继承人,再疯狂的获取土地,一步步扩大权利,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蛀虫!”
说完了这些,老人看着天空,又恢复了平静。
左胤,默然无语。
洛秋蝉继续道:“那个被称为‘元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这些老人,都去世的产不多了,吴靖的身死,你也知道是谁做的。”
洛秋蝉的眼睛,初看之时,普普通通,但是却在简单之中,看透世间。
左胤看着他,咬牙切齿道:“先皇!五宗!”
洛秋蝉点头,却又摇头,“北地卢氏一向不怎么参与,卢玄琅有没有这个动机,不好说,你可以去查查。”
末了,他想起了什么,突然笑道:“现在,是你们的时代。原本在我的预想之中,新的国度,最适合做皇帝的,就是崔九龄,可惜,他不愿意。”
对于吴靖的身死,洛秋蝉似乎就这样轻描淡写而过,没有悲伤,没有缅怀。
只是平静的陈述。
可惜此时,左胤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他因为老人的最后一句话,内心狂澜万丈。
林秀文曾经说过,天下最优秀的“棋手”,便是欧阳致远,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