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燕王府。
燕王府的天武堂,一向为世人所畏惧,传说中,这里凝聚了整个北地的地脉,所以才能培养出一代又一代雄武的燕王出来。
只有亲自踏入这里,才能感受到建筑之中凝固的气意,天武堂由石头叠垒而成,显得厚重无比,而内部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只有武器架与书柜。
武与文,结合之后,才是天武。
这便是北地卢氏的家训。
天武堂里的装饰,只用黑红两色,显露出铁血的冷酷气息。
眼下已经是初春,然而北地的气候依旧寒冷无比,随时有大雪来临,倒春寒的威力,可是让不少人都胆战心惊的。
天武堂之中,生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之中闪烁的细微火苗,映亮了两个人,映得他们的脸庞,有些微微发黄。
燕王卢玄琅,傲然站立。
玄北都统李元青,跪在地上。
卢玄琅的散发依旧不羁地飘荡着,他锐利的双眼犹如狼一般,在炉火之中反射着光芒。
自从他就任燕王以来,北地内部的质疑声一直不断,虽说裘寒朔都统的身死让这些人安静了一会,然而暗地里,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将会怎么样。
眼下的北地,忠于前燕王卢定北的老臣,与忠于新燕王卢玄琅的青壮派,双方之间摩擦不断,这也导致北地自立的决断,一直没有下定。
此刻,天武堂中,卢玄琅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元青,浑身散发出滔滔的杀机,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拔刀砍人一般。
李元青虽然跪着,但是他的头颅,却昂扬不屈。
宽大的身躯,撑开了漆黑的军服,非但没有臃肿感,反而看起来有种强力的意味。
卢玄琅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死寂的沉默,他恨铁不成钢地询问:“为什么?”
只有三个字。
只是一个为什么。
李元青神色不变,恭敬解释道:“殿下,您是北地青壮派的领头人,然而在北地,相当多的人只是中间派,我们要和那些老臣作对,必须拉拢中间派,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杀三殿下,这样子,所有的中间派没有选择,只能投靠过来。”
“愚蠢!”
卢玄琅毫不客气地斥责,他的嘴角有着不停地颤抖,“不要忘了,那个黄秋礼是什么下场,你想和他一样?”
李元青点头,“自然记得,然而,黄秋礼是为一己私利而行叛逆之举,我李元青为北地的千秋大业,才行此不得已之举。”
“不得已之举?”卢玄琅冷笑道:“李元青,不要嚣张过头了,眼下你虽然是北地的武将第一人,但很快,就不是了。”
李元青这个时候,才终于低头,“末将明白,由北地的‘迦楼罗’来统领玄北军,我李元青没有二话。”
卢玄琅冷哼一声,中止了谈话,他随即高声道:“带上来!”
“哗啦,哗啦”
脚铐的声音不断传来,由远而近,金属的脚铐摩擦在石质的地面上,发出让人心惊的声音。
随着哗啦声到达这个天武堂的门口,卢玄琅和李元青两个人,都看了过去。
两个月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卢慕楚。
白发,探出。
公子已白头。
卢慕楚充满血丝的眼睛隐藏在白发之中,看起来狰狞可怖,可是他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优雅与淡然,嘴角还露出浅浅的微笑,似乎两个月的囚禁,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粗布短衣,小腿和前臂都裸露出来,犹如街头吃苦力的汉子。
看到这一幕,卢玄琅不由得有些愤怒,他瞪着押送卢慕楚过来的那两个“破军”的士卒,大吼道:“我让你们把三殿下羁押,不是让你们如此对待!”
燕王发怒,那两个士卒连忙跪下,哭丧着脸解释道:“回禀燕王,不是我们虐待三殿下啊,实在是三殿下自己要穿这种衣服,您发过命令,除了自由,不得对三殿下有所干涉,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啊。”
卢慕楚拧了拧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他随即轻轻地道:“二哥,不怪他们,这的确是我自己的选择。”
在卢慕楚的面前,卢玄琅一直是以哥哥自居,眼下听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卢慕楚依旧愿意称呼他为二哥,这让卢玄琅有些感动,他连忙拉着卢慕楚的胳膊,关切地问道:“楚,你的头发……”
卢慕楚淡淡笑了下,“二哥,没事,只是刚开始有些思虑过多,不过后来自己想想,其实你的出发点,也不算有错,北地以卢氏为首的世家,守护帝国北方这么多年,却人丁逐渐凋零,我们,的确应该喊出我们的声音。”
“哈哈哈……”
听到自己的弟弟如此开明,卢玄琅放声大笑。
得意,自信,与开怀。
李元青的脸色,则有些阴沉,他绝对不会相信,面对杀害父亲的哥哥,这个卢慕楚还能如此淡定。
然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