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外的竹稍洒入饮竹居内。
璎璃快速收拾着衣物用具,口中问道:“先生这便跟随而去可是危险?莫不是待叶姑娘回了?”
端木孑仙将取来的药置于桌上予璎璃收拾,此时轻转木轮椅慢慢出了饮竹居。“救人要紧,传书予她知晓便是了。”
璎璃便应了声是。
含霜院中,玄衣男子立于满院朱梅中,正静静地看着那些阡陌相交的梅枝。
端木孑仙推椅而出,于他所站的方向望了一眼。
孔嘉正伸手触于一梅枝之上,眸光无绪,声音却沉:“璎璃种下。”
端木孑仙轻颔首以应。
孔嘉再抬头,看着傲然立于院中央那株硕大桃树一横枝上的雪色鹞鸟,默不作声。
浑身雪白的鹞子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跳近几步,伸出一只翅膀拍了拍他轻触梅枝的手。
算是打招呼吧。
之后便拍翅飞到了椅中女子身侧,抓在木轮椅侧,耸起翅膀紧挨着女子的手腕。
孔嘉回目看见,目起微澜:“雪鹞认主了你。”
此时璎璃背负行囊而出,于端木身后伸手推过木轮椅,口中道:“非是如此,雪鹞从来只听从于公子一人……它应是将端木先生误认成了公子。”
孔嘉看着木轮椅上正与端木膝上雪貂大眼瞪小眼的雪色鹞鸟,沉默了片刻。
之后,平声无绪地道了一句:“真如他所言,蠢鹞。”
“哳哳!!”话音刚落,木轮椅侧的鹞鸟就将尾羽一扬,张着翅膀对着孔嘉连声呧叫。
便如叫骂。
这模样看起来可一点都不蠢,且彪悍得紧。
“走罢。”端木孑仙轻言一句,三人遂向泊雨丈外停驻的马车行去。
此时林雾已散,晨光照亮行人。车轮轻转,嘶马将行。
……
南疆之地,花雨石接过叶绿叶递至之物,目中不由染笑。“此物确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的~她竟舍得……错了,我该说……她竟敢于将慕天阁中所藏要卷带出来予我~以换背弃师门的小徒弟?”
叶绿叶立身洞内石桌一侧,满面冷肃:“家师为清云鉴传人、归云谷主,慕天阁中之物自然为她所有,亦为她所用。历任谷主,皆有此权。”
花雨石听罢笑意不减,执卷入怀,扬唇便道,“我答应了。”她立身而起,盈盈笑道:“只是你们觉得值得吗?”
叶绿叶面不改色,再道:“另承一诺。不伤人命,不背道义,不违谷训,家师皆应你。”绿衣之人转而直视花雨石,冷硬道:“只是家师吩咐,现在立时便须让我带他离开。”
“好~”花雨石笑盈盈地绕着洞内石桌走了一圈,“能得清云宗主一诺,自然不枉。”她抬头来便轻语道:“你现在便可以带走他了~”彩衣之人言罢,黑衣之人已从洞口暗处踏入。
花雨石倚身往后一靠,正靠在黑衣人胸前,她勾唇一笑道:“只要他愿意。”
叶绿叶目光冷凝,落在花雨石所靠之人身上。
一别未足年,彼时青衣年少之人如今亦不过十八余,却未及弱冠已有成熟男子之形。
比到身前女子已然高了数尺有余。
黑衣如夜,冷面无言,眸中隐有戾色。不复昔时。
叶绿叶不觉间已然拧了眉。肃声面向来人:“与我回去。”
黑衣之人未言。
叶绿叶眉间紧拧,语声微冷:“师父之命,叫你与我回——”
花雨石打断她,笑道:“师妹要拿蛊老手扎换这小徒弟,我可是已然答应了~他若自己不愿与你回,这可怨不得我~”花雨石说罢抽出手扎一角,面有轻佻得意之色,再度勾唇一笑。
叶绿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黑衣人襟领:“师父已知晓山下农户病子之事是你有意为之,也知你为二师伯所迫才来此入她门下,师父的意思是要你回去,她……”
“未迫。”黑衣之人忽然出声,语低,声冷,只又道了一遍:“没有胁迫,我自愿来此。”
叶绿叶愣了一瞬。
“你回吧,我不会与你回。”言罢,黑衣之人转身即离。
叶绿叶冷眉一扬:“师父已命我与这女人交涉清楚,师祖遗物都已予她,你不必再应许留此,听清了吗?云萧!”
黑衣人顷刻驻步,未回头,一字一句冷厉道:“我是汝嫣枭。”
叶绿叶周身一震,面色陡变:“你、已经恢复了记忆?!”
黑衣之人驻步一瞬,只再度抬步而离,不回不应。
叶绿叶思绪一时翻涌,尤记他少时倨傲狂肆戾杀之态。懵怔一瞬,肃声再道:“即是如此!你也当回。师父已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如何你是我归云谷之人——”
“你错了。”黑衣之人兀地打断了她:“我如今已是乌云宗之人。”
叶绿叶五指一颤,手中少央剑跟着一抖。“你说什么?”她道:“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