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端碗食了半晌,突然抑声咳了起来。
“师父?怎么了?”叶绿叶立时转头看向了她:“可是哪里不适?”
端木抬头来平视前方,面色有些苍白,淡淡地摇了摇头。“无事,只是不小心呛了,无碍。”言罢复又低头举箸而食。
叶绿叶看着她,见其再无不适,食饮如常,便慢慢放下了心。
数日后,阿紫体内毒病渐趋平缓,脸上晦色也慢慢散开,众人皆喜。
云萧给端木请安罢,欲顺手看看端木的脉,却被椅中人避了开。
“师父有些渴了,萧儿沏杯茶来,可好?”
云萧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而应,转身即离。
行至门外方合上门,心头便一震。云萧猛地一把推开了房门。
端木坐于窗前椅中,转头望着他的方向,微愣。
青衣的人大步行至女子身前,不由分说地抽出她的手,捋下长袖把住了女子的脉。
脉相平和,虽有微微的浮沉,却并无大碍。
云萧怔住。
端木自他指尖抽回手,复又平放于膝上,面色沉了沉。“为师的意愿在你眼中,是越发无足轻重了。”
青衣的人“呯”的一声单膝触地跪在了女子面前,低头便道:“是萧儿逾越。”
雪娃儿自端木椅边探出脑袋来好奇地看着青衣人。
端木不言。
云萧于她面前跪了小半个时辰,直至叶绿叶端茶进来,端木方遣他起身,叫他离了。
“师父因何要罚云萧?”
端木手捧茶盏低头默声,掩在长袖下的左手微微地抖。目中一闪而过的哀意与茫然。
“只是……有些怕……”
叶绿叶听之一震。
“怕他这样敏锐的心性……”
……
转眼至七月下旬,端木每日按时去到阿紫床前为阿紫行针,除此之外,几未出过房门。
云萧每每去往请安,白衣的人手捧医书抚以阅之,似在为阿紫病情遍寻医治之法。
青衣的人自她手中接过医书,静立于旁读与女子听,有时想要伸手把她的脉,观其面色无常,便未再敢。
七月晦日,晚膳过后阿紫喝罢药又吃了小半碟云片糕,看着蓝苏婉端着药碗离去,阿紫偷偷拉住虞韵致的衣袖眯眼笑:“其实阿紫已经能下榻啦,我听二师姐说晚上西边街角有庙会,我们偷偷去玩吧?”
虞韵致一愣又一震,目中惊喜。“是真的吗小姐?!”
阿紫赶紧伸指“嘘”了一声,示意地蹬了两下薄被下的小脚给她看。“师父让我静养,肯定不准我出去玩~而且躺着二师姐每天都给我做好多好吃的!所以不准说哦!嘻嘻~!”
虞韵致又惊又喜,忍不住落下泪来。“好……好……都听小姐的……”
夜半中天,半个月牙儿挂在天边。紫衣的人儿蹑手蹑脚地跟在虞韵致身后钻出房门。
行过端木房门前,阿紫特意将脚步放到最轻,大气都不敢出,虞韵致不明所以,回头轻唤她道:“小姐。”
阿紫赶紧竖起食指朝她急“嘘”,转头看着端木房门已是一脸“完蛋了”。
然而端木房中毫无异响,阿紫侥幸之余心中狂喜,急步欲溜。
下一瞬,便听见房中低微的喘息声,紧随之是压抑的急咳,确是极低微、极压抑的,所有声息几乎都埋在了喉底,闷沉,克制,却极其痛苦的模样。
若非是这样的深夜,若非她紧贴在房门之上,定难听见。
阿紫愣了愣。
伸手慢慢推开了一条小缝,站在门口望入屋内。
月光下,榻上的人半支着身子,左手横置在榻沿外,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身体一颤一颤地咳着,毫无声响,却满头是汗,脸色纸一样的白。
竟似未能听见门开的细微声响。
师父。
阿紫哑声唤了一句,闷在喉咙里,没有发出声。
血腥味扑面而来,紫衣的人惊见榻上的人右手指间涌出血丝,面色惊白正欲上前,下一刻便见白衣人将右手覆在左手掌心上。
那满手的血腥味竟瞬间消弥了。
阿紫依稀看见,白衣人左手掌心里有什么极快钻出,又转瞬没入。不过眨眼之间。
……
“我可告诉你~这锁元渡身蛊本就是极耗内元的,饶是师妹你元力再强,养它在体内也不可能再有半点精进,即便修行……”
似被似曾相识的景象勾起似曾相识的记忆,脑海深处一道妖冶魅惑的女声霍然被唤醒,响彻在耳中。“多出来的元力也会被它噬尽~经年内,武功只会退,不会进哦~”
伴随着一只通体赤红的蛊虫从自己口中爬出,慢慢钻进一袭白衣人掌心。她听见女声嘲弄地笑道:“即便是这样,它也撑不了几年,即便你封住阴络喂食血元,到了将死之际,它也最多只能拖两三个月~而且……”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