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不是墨夷家的后人……”陈海麓睁大眼看着地上陈玉尸体,不可置信地倒退三步,被身后跟随而来的庄中手下一把掺住。
地上的青年人捂着脖子上的短箭不过挣扎了数下,就断了气。
血浴襟领,灌颈生寒。
人生、人死,人活、人去……就那么一瞬间。
陈海麓面上一片白,手指墨夷然却颤抖着声音大叫道:“此子……此子不可能是墨夷家的遗孤!不可能是!昔日的武林盟主墨夷家武高德厚!磊落轶荡!其后怎么可能使出这等下毒又要胁的卑劣手法!怎么可能随便就杀了我儿性命?!”
院中之人尽皆心有余悸,听闻此话无不显露震色。
“‘明月无尘,浩荡终无。’”神女教教主韩冲儿立身道:“这是墨夷家昔日威名……你只凭一面之词说是巫家灭了墨夷家,故而要为墨夷家向巫家和整个江湖寻仇,可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说是实?如何证明你确实是墨夷家之后?”
墨夷然却目深如海,冷然回视众人:“你们说的不错。”
他止步在巫山空雷面前,幽深道:“你即使认出我来,也未必会承认当年罪行。只不过……你们用我与我娘威胁我父下跪认输,自断筋脉,废他武功,辱我母亲,之后灭我满门,杀我墨夷氏一百八十七口人之事不会有一丝改变!”
巫山空雷面色瞬间白尽,语声亦颤:“你……你声音至多少年之龄、未及弱冠,根本不可能是墨夷然却!”
“你当真如此作想么!”墨夷然却凝目与他对视,一字一句与他道:“你们将我父亲踩在脚下指着一地的尸骨对他说江湖从此再无终无剑只有无刃刀……”
“你……休要再胡言……”
最后一字余音未尽,墨夷然却厉声打断:“当真是胡言么?”猛地一把逼近巫山空雷,两人近在咫尺,墨夷然却牢牢盯着他的眼睛:“当年的你不过一介少年,站在你叔伯父亲身后看着……一直看着……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哭着求你帮我……求你放过我的家人……你说……”
巫山空雷的嘴唇颤抖起来。
当年心比天高的少年映着墨夷家满院腥血,学着叔伯父亲的语气对匍匐在地的八岁稚童说……
“……天无二日,武林只需要一个主人,朝廷也只需要一双眼睛。你们墨夷家的气数已尽,我们巫家只是顺势而为……你原谅我吧。”墨夷然却一声凄笑:“你竟然叫我原谅你?你言至最后……竟然有脸叫我原谅你!!”
巫山空雷目中惊颤,再也抵挡不住地踉跄后退。
“这……这些是对他说的……只有他会知道……你……你……”
院中之人看在眼里,心头一窒。
难道……难道此子所言……当真是事实……是巫家……
突然巫山秋雨猝然立起,“啪”的一掌拍在面前圆桌上,竟将围坐十几人的乌木圆桌当场拍断碎裂一地,她人也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三阙武人墨之毒只要运功就会反噬,三次以上即爆体而亡。
胜艳心头不由一紧。“姑姑!”
巫山秋雨厉声道:“既已将我等全部制住,又还废话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我等这些将死之人听你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墨夷然却转目看着她:“巫家主母如此急于求死,不欲我再说下去……是怕我将巫家和朝廷的关系说出来么?”
巫山秋雨怒极:“胡说什么!”
江湖中人听闻尽皆怔忤,心下大惴,联系先前所闻,已然生出不安惊震之感。
墨夷然却大笑道:“武林盟主统领江湖、号令武林,其位竟能世家延袭,先是墨夷,后是巫氏,这与家天下又有何区别?!你等从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一听瞠目而起。
“百年来,胆敢出言反对甚至私下非议的人很快就会消声、坠势……便如齐鲁半壁山庄的冷家。”
退回到郭小钰身后的影血五指倏然握紧,目中微光一闪,不知是兴奋还是憎恨。
“今日,我便将夏朝数百年秘辛公诸于天下人!”墨夷然却一字一句冷然道:“世袭的武林盟主世家,更兼叶家影卫一职,一直都是朝廷放在江湖上维持武林安定、监视整个江湖一举一动的一双眼睛。所以巫家受我毒堡所邀,必会前来查看……”
在坐之人无不哗然。
“表面上庙堂江湖两立,朝廷明令绝不可私自与江湖势力有所牵连勾结,否则按谋逆罪论处,诛九族。而事实、是百年来朝廷从未放手过江湖之事。”
“你这样说……”诗映雪转目望着墨夷然却,不无讽刺道:“岂非明言你墨夷氏也不过是朝廷的走狗?”
墨夷然却微微颔首,竟是点头:“事实便是如此……不仅是条狗,还是条愚忠的狗,一条到死都以为是巫家负义、叶家根本毫无所知的傻狗。”
众人听闻心头微窒,不觉有些戚戚然,隐隐已能猜测出一二。
“我墨夷家忠心叶家数百年,到头来只因一句直言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