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鸨母便揉腰而回,身后跟着一位花甲之龄的老者。
远远便能闻见一身陈酿酒香飘散而来。
梅疏影听其呼吸浅慢,脚步沉缓,眉峰略略一挑。
老鸨指着身后穿着粗布短衣的老人道:“他便是我楼中酒奴,春雨酒尽数是他一人酿制”
却是话音未落,梅疏影便将手中玉扇一敲,直指来人道:“夷伯,好久不见。”
那人却似一惊,目中生疑,张了张口一时未发出声音。
但见梅疏影轻笑一声,自顾自道:“我一闻这酒香便猜测是夷伯的手艺,果然不差。自当年洛阳一别,已多年不见,夷伯可安好?”
那老者闻言忽是低头默声。
鸨母随即愣住,而后展颜笑道:“怎么?公子您与酒奴是旧识么?”
“是了。”梅疏影语声悠然:“当年夷伯还曾酿过一味叫夷陌无终的酒,为人所敬所喜,无人不知,至今仍有人求,本公子此来便是想向夷伯讨教那最后一坛的夷陌无终酒,不知夷伯可肯透露?”
那老者闻言往后退了一步。“老朽不知公子您在说什么”
梅疏影朗然笑道:“果然是舍不得么?无妨,本公子今日既来便是诚意十足,自然会有所表示。”言罢唤了一声:“璎璃。”
璎璃当即上前。
“取一万两给鸨母。”
璎璃面不改色,应了一声:“是。”立时从怀中抽出十数张银票放入了老鸨手中。
梅疏影微微笑道:“方才过来的几位姑娘中,最左一位身穿藕色长裙的那一位,本公子欲为她赎身,不知这一万两够是不够?”
那老鸨先是看着手中大叠银票一愣,惊醒后立时便道:“最左一位藕色公子您说的是素心姑娘?”
此名一出,但见一旁老者眼皮便一跳。
梅疏影长眉轻挑,执扇点头:“便是那位素心姑娘。”
“好好好行行行”那老鸨一把将银票塞入袖中:“别说是素心丫头,便是春花秋月全给公子您带走都成!”
“哦?是么。”红梅绮艳,白衣的人听罢眉间一扬,转首笑望玖璃道:“玖璃,本公子便将她们悉数赏你如何?”
一旁执剑的黑衣男子立时低头,额际生汗。
下一瞬便见璎璃一声轻咳,平声肃道:“公子怎的不赏璎璃。”
梅疏影面上扬笑:“璎璃要?”
红衣女子语声肃然:“公子赏,璎璃便要。”
梅疏影笑意更深,手中折扇一转,径直指向黑衣男子,不欲放过:“玖璃又怎么说?”
璎璃轻哼一声,亦转目望向玖璃。
黑衣男子抚额的手不得不放下,抬头来,亦是面不改色道:“公子说笑了,属下既是公子的人,自然不能污了身,公子可尽数赏给璎璃”
“噗”璎璃听罢便是捂嘴笑。
“呵”梅疏影不得不叹:“越发懂得反唇相讥了。”言罢禁不住捏扇摇头道:“玖璃啊玖璃,还未成亲便已忌惮如斯,本公子已能预见,往后你怕是翻不了身了”
玖璃亦是轻咳一声,回望璎璃一眼,只管低头。
梅疏影未再多言,转向鸨母与屋中老者,高声道:“鸨母出去将人领来,便只要那素心姑娘,夷伯留下与本公子一谈如何?”
老鸨早已行至门前,此时忙应:“是是是都听公子您的吩咐,奴家这便去领。”转而向着酒奴又道:“酒奴便就在此好生与公子叙旧”言罢脚步轻快地推门便出。
步声离远,梅疏影拂衣回身,以扇轻指桌旁圆凳,微微一笑:“夷伯,请。”
那老者目色复杂,踌躇半晌,慢慢上前坐了下来。“你们想问什么。”
“本公子的来意早已言明。”梅疏影折回先前铺有白巾的圆凳落坐,面容浅淡,嘴角含笑:“夷伯这名是先生更名前所用,既已唤出,当知我等知你身份既言洛阳,更可联系往昔夷陌无终四字,身为墨夷家昔日管家怎可能听不出终无剑墨夷家之名。”
老者面色沉寂,低头望着桌上锦布。“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素心老朽自认一直十分谨慎小心,从未在人前暴露与她的关系,应是无人知晓”
“哈”梅疏影挑眉一笑,以扇指向老者粗布短衣上一块藕色的补丁。“先生当知了。”
老者低头一见,心头便自一惊:这是心儿自顾拿去与我补的衣裳,用的应是她衣上剩余的料子
“可不止是料子。”似是知他所想,梅疏影淡淡指出:“行针之法与那姑娘衣裙上所绣牡丹亦相同,走势反复层叠不下三次,一眼观之格外细致,用绣花之法来为先生补丁,若道你二人无什么关系,本公子自是不信的。”
对面所坐之人径自一凛神,不由震慑心惊:“公子眼力不凡,聪慧敏识,老朽不得不叹服”言罢,暗暗握紧了手掌,沉声道:“欲问何事,公子请说。”
“本公子早已说过了。”梅疏影轻敲手中玉扇,便又道:“便是向夷伯讨教那最后一坛夷陌无终酒,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