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这个名子听起来好象比我的名子好听哦。”我附和着,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我们混沌氏的人宁可不说话,也不愿意说谎,既不会因为别人吹捧我们就沾沾自喜,也不愿意吹捧别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突然一阵风吹过,滴滴冰冷的雨点飘撒在身上、脸上,那个花族女子抬起头来,脸上突显紧张神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头上背后方,把孩子也搂得更紧了。我随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去,只见身侧的赤岩绝壁上,忽然出现了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女。
我很少见过外族人,所以也不知道她们是哪个族的,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她们和我身边这个疯女人一样,身上系扣的绳带上,都缀着晒干的瓠(hù,与葫芦同宗的瓜类)子花,那么这些男女很可能和这个疯女人一样,也是花族的。瓠子是人们几千甚至上万个岁月以来一直在采食的,瓠子开花多,意味着产量大,人们能吃饱,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瓠子花比什么花都好看。所以我很快就认出了晒干的瓠子花。
为首的一位约摸三十岁左右的花族女子,突然惊呼出声:“诸英,她是诸英啊!……老偌,快来看啦,怎么这么像啊!?”应声从后面快步跨出一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头,和她一起跃下,眨眼间已经到了抱着怪异小男孩花下的那位花族女子面前。我早已小退几步,识趣地让到她们身后。三人六眼一照面,俱皆满脸惊讶、疑惑不定的神色。
“老偌?你是胥木偌?……苍老了这么多?还有你,你怎么这么像花女啊?长大好多了?……”那个疯女人激动时更加语无伦次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孩子,她们可能早就相拥而泣了。
刚一见面,老偌已经热泪盈眶了:“天啦,真的是你!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走失了。我能不苍老吗?为了找你,我有多少个昼夜不能入睡啊?!我总是心里不安啦!天可怜见,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我终于可以向族母交待了。”
一阵唏嘘之后,那位花胥氏名诸英的女子,终于讲出了一段短暂、痛苦而又离奇古怪的经历。
花族其实是两个长久联亲的氏族——花氏和胥氏发展起来的大部落,所以又合称花胥氏。花族的祖先是一个游牧民族,后来来到阆(làng)水边定居下来,虽然生活开始安定了下来,但是族民仍然保留着骑马、养马的生活方式。老偌是胥族女子所生,所以是胥氏名木偌,而花诸英是花氏族长所生,所以是花氏名诸英。当时无论男女都崇尚功法,普遍爱好练功,而花诸英和大多数女人不一样,她讨厌练功,所以身体没有一般女人那么高大健壮。因此她到族外去一般都会有族人跟随,名为跟随,实则是暗中保护她。老偌便是经常跟随她的人之一。
有一天,诸英去参加族里的月市,遇见一位来自朝那湫的男性掮(qián,用肩扛)客。据说,从我这个时代起,燧人氏始兴交易之道,当时几个临近的氏族间约定月中某日在某一族开市交易,相互交换余缺,调剂有无。例如某族猎到几只稀有禽兽,多余的兽皮和当时吃不完晒成的肉干,便会留到月市上和外族人交换本族没有或不够的物品。每个族里并非每个人都有兽皮穿,有些普通族民天寒地冻时也只有树皮衣、草叶衣穿。
开市的地方通常会在外面栓上一只羊和一条犬,或者挂上羊犬的头骨,渐渐地挂羊犬头骨变成了各族人约定的月市交易标志。当时牧民们驯养、畜牧的主要有五种驯畜,即马、牛、羊、彘(zhì)、犬,合称“五畜”,据说驯养最早的犬,在我们燧人氏时代已经驯养了两万个岁月了。为什么五畜中偏偏要选择羊和犬做月市交易的代表呢?当时有句俗语很好地概括描述了五畜的特性和地位:“羊敬客,犬护主,牛负重,马致远,五畜彘最智,五畜彘为首”。因此交易场所栓羊犬或挂羊犬头骨,代表着主客双方友好互敬、主客无欺地进行公平交易,在一些族间谈判场合或会见重要客人的场所,也会这样做。
交易场所的羊犬只是象征着公平、平等,并非说将羊肉、犬肉拿来交易。事实上当时天地间自然物产丰富,到处是花草树木,食物充足,除了会杀羊吃肉,一般不会将驯畜杀生,除非是祭祀。之所以驯养彘和犬,那是因为彘和犬是五畜中野性最烈、最为凶猛的,它们在打猎和守护村庄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彘聪明而又力大,因此彘主攻袭,犬主防护。在这个崇尚功法、天天与凶禽猛兽搏斗的时代,拥有一定实力的彘和犬作为战斗助手,就能直接提升自身实力和保命机会。
掮客是与开月市的市主方相对的,掮是把物件放在肩上运走的意思,掮客指的是那些掮带着物品远道来交易的外族客方。
花诸英是女人,她怎么可以随便见到男人呢?其实刚才我说我们这个时代男女分居,准确地说是一部分氏族先开创了男女分居,而当时还有很多氏族仍然是男女群居的;而且即使是在男女分居的氏族里,也只是限制本族异性男女见面,本族内男屋、女屋之间一般是靠老人沟通往来,但并不限制本族和外族的异性见面。所以花族月市日,几乎全族男女都去月市增长见识,这也是一个月中停止劳练、休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