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眼神空洞,空洞得好像拿一把长矛,直接朝那双眼睛扎过去,杨德光恐怕都不带躲闪的。
憨直的双眼几乎完全失去了神采,愣愣的看着前方,有些机械的转移到石涧仁脸上,有个下意识的避开,痛苦的避开,低下头,使劲弯腰,似乎要把那厚实的倒三角上半身压到膝盖上,才能产生点疼痛分散注意力,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出来:“阿霞……走了……”
石涧仁却从这句话里听不到什么醉意,转身出来到车尾掀开尾厢门,原本靠在这个角落的杨德光差点一下就摔出来,石涧仁伸手接住了他,自己顺势坐在尾厢地板上,为了方便搬运成箱的盒饭,这边的面包车都是取了后面所有座椅,只有一张木工板刷了漆铺在上面可以省力拉拽几十上百个装箱的盒饭,现在杨德光就朝另一边慢慢倒下去,跟慢动作一样,但他自己显然是没刻意掌控的,也许他已经无所谓自己的身体在做什么样了,双手抱住头也看不到他的脸。
石涧仁自然也无从判断他的情绪:“走了?去哪里了……”
杨德光的声音断断续续:“走了……都走了,没钱了,我把钱分给大家,可他们还是走了……阿霞骂我是日脓包,没出息,活该一辈子当棒棒,拿了她的钱也走了……”声音干巴巴的,农村来的棒棒肯定无从表达自己这个时候复杂的情绪,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复杂情绪,就是有些无助的使劲把自己蜷起来。
石涧仁伸手想把他扒拉开,杨德光倔强的把自己裹紧一些,那动作就好像是想把一个蚌壳打开却又根本用不上劲的感觉,要知道杨德光的上半身力量比石涧仁还强,要是去找个撬棍来看行不行。
也没哭声哭腔,就是整个人使劲的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抵消那种整个都空掉的感觉,没文化就没办法解释这种跟卷心菜一样的举动。
齐雪娇在滑门那边探头,看了几秒靠在门框上:“失恋了?差不多都这样……”
老头子离世的时候,石涧仁无喜无悲,可能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把老人下葬以后,马不停蹄的离开破庙,除了对外面世界的憧憬,恐怕不愿再面对那个熟悉的场景,因为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才是最大的原因,这也是迄今为止,石涧仁从未提过回山里去看看的最大心理暗示吧。
但对于失恋这个词,石涧仁从未体验过,却从小都有伴随,只是没有齐医生那么准确的能够做出诊断,毕竟那失恋一辈子的老头子到跟小徒儿在一起的岁月,已经沉淀成另外一种境界了,所以石涧仁悻悻的放开剥卷心菜的手,靠在车厢壁上,等了一会儿开口:“喂,差不多就行了,你没钱了,周霞还跟你在一起干嘛?”
齐雪娇是漫不经心靠在门边的,对石涧仁这种劝人的方式肯定意想不到,眼睛瞪得有点大。
杨德光还是那么使劲抱着头,从指节发白就能看得出来用力,石涧仁继续:“男人要有钱,谁都跟你有缘,你没钱的时候,敢不敢去找学校的学生*妹谈恋爱?钱壮怂人胆,你也是兜里有钱了,才敢去找周霞的,对不对?”
指节更加发白,石涧仁声音都没什么感**彩:“你在码头做棒棒的时候,周霞会喜欢你么?还不是认为你是个小老板,每个月赚得比城里人都多了,才会觉得你好?”
简直字字诛心,残忍得直接挂人心,对杨德光更是太残忍了,让他连自己刚才的痛苦都被岔开了,露出脸来对着石涧仁眼睛发愣,不过让石涧仁也意想不到的是他嚅嚅几秒,竟然冒出来一句:“你……你在码头的时候,还不是没钱,耿妹子怎么喜欢你?”
有对话就好,石涧仁这不要脸居然笑起来,还翘了二郎腿在车门边:“我有才啊,没钱多简单的事情,只要有才,随时都能赚钱。”
哪怕明知道这时对这个满身脏衣服的男人情绪很不尊重,齐雪娇还是忍不住笑了,连忙捂住嘴。
杨德光才不看她呢,还是对着石涧仁:“我……我,他们怎么,阿霞……”看那表情一张脸都皱成一团了,好像再皱紧一些,肯定就会跟毛巾一样拧出水哭上了!
所以石涧仁赶紧开口:“没错,我说过,周霞对你来说是个好女朋友,甚至还是个好老婆,但前提是你得足够努力,足够成功,她就等于是你的鞭策,那么你们就会一直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但是你怎么做的,说给我听听?”
有时候想得简单也是幸运,起码杨德光就能坚持着给石涧仁开口:“我……我,我把所有钱分给大家,叫大家都一起,都一起……”他也说不出什么大话,就是简单的重复这个都一起。
石涧仁仿佛也想起当初那个拉着自己“都一起”的棒棒,神情温柔下来,放下二郎腿,伸手拍杨德光的肩膀:“你想叫大家齐心协力,都劲往一处使,甚至连赚的钱也不独占,愿意跟大家分,这心是好的,但方法是错的,不但满足不了已经能看见赚钱希望的那些同伴,还把本来可以敛财的阿霞也赶走了,因为这两边都在你身上看不到赚钱的希望,你明白吗?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跟着你看不到未来,失望了,知道吗?身为领导者不是光大公无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