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心存死志,如今形势虽然危殆,将军还得看看形势,统筹全局,再作进止。”勒统武正劝说间突然听到一阵整齐有致的脚步声,还有一阵“虎!虎!虎!……”的威喝声,声音铿锵有力,由小变大,越来越清晰。
他骑坐在马上,昂着首,用刀尖指着声音的来源,惊喜的大呼道:“将军且看看那里!是咱们的援军!咱们援军来了!”
透过这一片混乱的战场,透过重重的人群,李定国这才看清楚向这边开来的军队中高高竖着“明”字方样牙旗,正是己方的援军!
此刻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己方大军在主力战场上肯定取得了胜利,击败了那些二鞑子,这才有余力过来支援偏师!
明军骑士们原本都已绝望了,每一名军士的脸都写满了激动和悲壮,此刻看到援军赶来,威势赫赫的样子,不由士气大增,身体中仿佛凭空生出一股巨力,斧劈刀砍,大棒敲击,怒吼厮杀声阵阵,一时间竟然八旗兵的嚣张声势压了下去!
满将屯泰处在亲兵的团团护卫中,通过游骑的探报,已经知道了主力战场上耿仲明部战败溃逃的消息,他惊怒交加,怒不可揭,用满语叽里呱啦大声唾骂了几句。
此刻抬头看去,见战场西面外烟尘大起,一堵堵齐刷刷的人墙朝这边缓慢而有序的移来,显然是伪朝的援兵来了,屯泰再看自己手头,所有兵力都被拖在了这里,几乎无兵可派。
等对方生力军一加入,携着大胜的威势,反过来给他们来个两面夹击。
他虽然很自信八旗男儿们的战力,毕竟激战已久,人马困乏,两面受敌,肯定讨不了好了,弄不好还得阴沟里翻船。
眼瞅着就要灭掉伪朝的这支难缠的截击部队了,没想到怀顺王那却掉了链子,竟是吃了个大败仗!
这些汉将果然一个个都是靠不住的!待回去定要向摄政王老人家禀报,撤掉这些酒囊饭袋的官帽子!由满洲王公中的勇士来坐镇湖广指挥平乱!
屯泰心下一阵腹诽,虽然十分不甘心,到了此时,进退两难,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咬牙切齿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随着撤军的号角声响起,号角呜咽,旗号挥舞,八旗兵们很快摆脱了纠缠的明军骑士,汇聚成一股铁骑的洪流,朝岳州府撤退而去。
随着满蒙八旗兵们潮水般退去,李定国率众打扫战场,此时红日西下,夜幕低垂。天空中没有一片浮云,夕阳照在战场上。
幸存的明军战士们首先看到的是战场上遗留下来的大批人马的尸体,有梳着金钱鼠尾辫的鞑子,也有自己人的,由于服装和发式的区别,一见就可以辨别出来。
他们有的早已断了气,伤口的血已经凝成紫色、褐色、黑色;有的还在喘最后的几口气,在他们的已经失去神采但还没有闭上的眼睛里流露出生存者无法理解的表情。
还有人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向袍泽或向敌人乞求一口水,这口水对他是这样重要,英勇战斗过的他已经把全部的生命力集中在小小的一点上,他只需要一口水。这种干渴的感觉只有在一场紧张的搏斗结束以后才开始感觉到,并逐渐演变成一种强烈的本能欲望。
现在趁着这休战的时刻,战士们纷纷从马上解下水囊,盖子一打开,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然后奔到垂死的袍泽面前让他尝上一口,喝完一口水的战士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补充了人在一场紧张的战斗中所流失的血一般,随着大口大口的水入腹,给士卒们带来无上的享受,有的军士索性找一块空地坐着,掏出身边带的干粮,和水一起大嚼起来。
解决了生理上最大的需要以后,战士们才去观察战场的全貌。
经过激战后的战场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有明军的,也有八旗兵的,血流象淙淙小溪般流淌开,到处都是残矛断棒,残肢断臂,还有一些无主的马儿不停地在原地兜着圈儿,打着响鼻。
幸存的明军战士们,此时虽然各个甲脏发乱,连人带马,喘息不定,却都露出了喜悦之色。
满身是血的李定国、勒统武、白文选等将围拢过来,见战场上鞑子和己军的尸体惨不忍睹,不禁伤感。
李定国见此役虽然惨烈,毕竟鞑子败退了,他嘶哑着嗓子道:“鞑子精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到底是让俺们给破了!”
匆匆打扫了一下战场,一行人拖着伤者,返回了主力部队驻地。
朱由榔纡尊降贵,带着御营总兵焦链、吴继嗣、张家玉等人亲自阵前迎接。朱由榔原本还算白皙的脸庞此时已被硝烟熏黑,因为战鼓敲得太用力,崩裂开的虎口还在悄悄留着血,他嘴唇干裂,望着成功拦截住满蒙八旗兵的李定国、勒统武等众将,一脸的欣喜宽慰之色。
李定国振奋禀道:“臣等不辱使命,鞑骑终于退走了!”
“好!好!好!”朱由榔面沉如水,努力克制着激动,说道:“鞑将屯泰是沙场宿将,狡猾无比,此次突袭失利,绝不会善罢甘休,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