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兰蕊亲自来开门。
兰蕊一看门口来人,愣了,再看哑姑身后跟着李妈,顿时慌了,连连哀求:“小奶奶,不要卖了奴婢,求求你们不要卖了我,奴婢虽然人住在双鹤苑,但是外头厨房里的活儿一样都没耽误,求你们不要卖了我们。”
哑姑看李妈,李妈脸一红,调头冲兰蕊啐一口,骂:“小蹄子这话好没来由,谁要卖你们了?小奶奶对你们还不够好吗,你们伺候的主子没了,却依旧养着你们,现如今外头兵荒马乱的,世道艰难,谁不知道多一口人就多一个人的开销,要换了别家呀,早就把你们发卖了!”
兰蕊不敢哭了,愣愣地退开。
哑姑拍拍她的肩,“放心,老爷没发话,还没人敢卖你们。就安心住着吧,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那里有一堆活儿等着你们去做呢。先去看看你们住的怎么样,冷不冷?昨天李妈亲自带人给各院添加炭火,你们也得了吧,不要节省,用完了后面还会分,今年冬天好像分外冷啊——”
说着话带头走进屋。
兰蕊听到这话有些傻眼,看李妈,李妈正瞪大眼看着她。
兰蕊不是笨人,明白怎么回事,她没吭声,跟在哑姑进门。
一进门就能感到屋里很冷,比外头还冷。
“这么冷呀?你们不生火吗?”柳雪嘟着嘴嚷,使劲抱紧怀里的手炉。
哑姑伸手摸火炉,有一股温热,但远谈不上暖和。
李妈也伸手来摸,摸完了忽然冲兰蕊嚷起来:“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把火烧旺呢?难道是在节省炭火?告诉你们,如今府里可是小奶奶当家,她说了不要节省你们就不要节省,谁让你们不听话呢!”
三个小丫环战战兢兢站着听话,其中一个小的刚要说什么,被兰蕊一把按了回去。
哑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说话,带头离开了。
李妈落在后头,临走冲兰蕊等人狠狠瞪一眼。
前面是红泥筑。
李妈忽然热情起来,“去红泥筑看看吧——”
哑姑摇头,“后面再来吧,先去别处。”
经过红泥筑,接着是流韵厅、浅水阁,竟然都不进去。
绕了一圈,又回过头往前走,进了二姨太住的小院。
李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哑姑好像丝毫没有察觉李妈的变化,她拉着柳雪的手,两个小巧的身子率先推开门,穿过院子,直接进屋。
这个院子没有名字,既没有中院的豪华大气,也没有别的小院的雅致精巧,只是一个黄泥青瓦的普通小院,就跟外头普通人家居住的民房一样。
几个人都进了屋,还没一个丫环出来。
“二姨娘难道病了?”柳雪首先疑惑,冲到前头去看。叫了起来:“二姨娘果然病了,你们快来看,她病得不轻呢。”
哑姑走近床前,愣住了,眼前是一张很简陋的木床,床上被褥陈旧又单薄,枕上睡着二姨太,见有人来了,挣扎着要起来,哑姑伸手按住她,一抹额头,滚烫滚烫的,竟是在发高烧。
“你来了?”二姨太含笑看着哑姑。看得出她在强撑着,只说了三个字,就已经虚弱得直倒气。
哑姑抓起她的手腕把脉,一面低头轻轻笑道:“对不起,来的迟了。叫你受罪了。”
二姨太眼里隐隐显出泪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面上始终含着淡淡的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哑姑凝神号脉。
柳雪伸手摸摸二姨太的被褥,“呀,这么冷!炕里没生火?”说着转身去摸火炉,触手冰凉,“怎么火炉是冷的?这大冷的天,屋子里跟冰窖一样,不冻出病来才怪呢——丫环呢,伺候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小丫头长了这么大,都是金尊玉贵地养着,哪里见过有人这样受罪,又是柳府里的二姨娘。所以觉得眼前看到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喊了半天,竟然没一个丫环仆妇出现。难道这院子里就二姨太一个人住着?
再看满屋子,也实在是简陋得厉害,竟然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和陈设,细软更是粗陋,还冷成这样,分明是要冻死人的。柳府里一般的老妈子老仆人只怕也比这条件好。
“这、这……是不是二姨娘你好性儿,惯得她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哪里偷闲去了?回头我一定告诉爹爹,狠狠惩罚这些欺软怕硬的懒骨头!”柳雪愤愤嚷着,眼泪扑簌簌下来了。
二姨太嘴角依旧含笑,轻声解释,“不怪他们,是我遣散他们去的,去别处也好,免得冻坏了。”
“为什么不生火?为什么不用厚被褥?为什么屋子里冷成这样?你不是每月都有份例银子的吗?还有每年换季的衣物用品,还有御寒炭火,都哪儿去了?”柳雪扑到炕头,提高嗓门喊。
“雪儿先不要着急,女孩子遇事头一件要紧的,是沉得住气,你看你头一个就慌了神不是。”哑姑说着拍拍柳雪的手。
柳雪甩开哑姑的手,哭嚷:“就你沉得住气!你看看这叫遭的什么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