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孤苦无依一个人?竟然嫁为人妇了?”太后吃惊。
哑姑点头,双膝跪得端端正正,“小女子是灵州府柳家的童养媳妇,出身微贱,还好小时候跟着老祖父学了一点医术,老祖父去世后,小女子独自为乡亲们施针治病。也算是积累了一点经验,这次看到皇宫贴出的榜文,就斗胆进宫来了。既然五皇子已经平安无事,小女子该回去了,侍奉公婆,照顾亲夫,都是小女子的分内之事,还请太后恩准。”
太后听得出神,点点头,“起来吧,难得你这么小年纪就这么懂事。这样吧,哀家可以放你回去,但是有个要求你得答应。”
哑姑点头,心里骂了一句娘,还是太后呢,这么无赖,居然还有附加条件。
“以后,我们宫里有了大病重病,尤其是太医院都没法医治的病,还请你再来治疗。当然,不会亏待你的。”
哑姑一颗心这才落了地,心里说好歹先答应下来再说,至于出了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再说皇宫里像五皇子这样凶险的伤病,毕竟不是经常都有的。
晚饭时候皇帝被专门请到了太后宫里。
“灵州府柳家媳妇?柳姓,这姓氏有点熟悉啊,柳丁卯,朕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正禧皇帝皱着眉头,想了想,想不起来,不想了,目光终于落到了这个叫白玉的小女子身上,显得漫不经心,“既然执意要走,就送她走吧,刘长欢,叫人准备一千两银子,哦不,三千两吧。绫罗绸缎等,宫中的赏玩之物,多多准备一些,再给送回去。”
太后急了,“皇上,三千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们皇榜上不早写着重赏吗,三千两的话,应该是金子而不是银子吧?”
皇帝似乎很累,摆摆手,“现在是特殊时期,战事吃紧,军中粮饷筹措越来越艰难,朕的日子不好过啊,先这么定了吧,以后,朕可以再做补偿。”
太后还想说什么,白玉已经跪在地上,先给皇帝磕头,再给太后磕头,“小女子谢皇帝赏赐,谢太后关怀,愿太后、皇帝、皇后、皇子们,永远健康,永远开心,小女子回到灵州府一定好好过日子,不会让太后、皇帝挂心。”
这番话其实就是在和稀泥,把皇帝改变赏赐数额的尴尬给化解了。
太后亲自来扶白玉,“懂事的孩子,以后生活里有了过不去的困难,记得一定来找哀家。哀家和皇帝会帮你的。”
正禧皇帝竟然也点了点头。
白玉再次谢恩,刘长欢办事麻利,竟然已经备好了三千两银票,一乘轿子,轿子里果真塞满了宫里的吃喝玩耍穿戴之物。
哑姑认定皇宫这种地方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越是逗留越有麻烦,所以拜别皇帝、太后准备上车走人。
忽然远远跑来一群人,前头一个老头儿跌跌撞撞跑着,喊:“姑娘——白玉姑娘,怎么就不辞而别呢,老朽这里差点就错过了跟你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是王太医,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太医。最后面是那位年轻学徒。
大家齐刷刷赶来,竟然是为哑姑送别的。
王太医也不顾什么男女有防的说法,一把抓住哑姑胳膊,一个劲儿摇晃,“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你给五皇子疗伤的那些药方,老朽虽然知道其中几味,但是老朽把药渣研究多少遍,就是找不出剩余的几味道,还有药量,我都还没跟你请教呢。”
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本来预料皇帝会把这小姑娘留下来,至少会是宫廷的御用大夫,如果陛下能打破自古无女子进太医院任职的旧规,那么她就是进太医院来夺了他王太医的饭碗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王太医现在已经接受现实了,毕竟这小女子很懂事,还很有人情味,她至今没有当面揭穿太医们在五皇子伤势上保留的那一份自私,五皇子活过来后她也没有独自霸占所有功劳,而是首先把他们几太医推到前头,口口声声说是太医们协助治疗的结果。他们几位太医才算没有被陛下问罪。
她这么做,是傻呢,还是太世故?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子,世故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本性单纯善良了。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进了太医院,并且凌驾在大家之上,王太医首先觉得自己能接受,他毕竟是一个浸淫医术几十年的老太医,最最看重的还是医术,所以他首先打算跟这小女子讨教那些看似平常,其实太医院目前谁都没有掌握的医术。
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留下来的意思,而是匆匆要走。
既然要走,那些医术王太医是再也没机会学习了。
王太医遗憾得简直想用头撞墙。
叫白玉的小女子笑了笑,深深看了每位太医一眼,伸手从袖管里摸出几张纸,“王太医,和您接触这些日子,小女子我真是学到了很多,但还有几个问题来不及请教您,现在没时间回答不要紧,您可以写出来,慢慢想法把书信带给我,以后我们可以书信来往交流的。”
王太医接过一看,愣住了,这哪里是什么需要讨教的难题,纸业上分明写着她治疗五皇子的那些药方,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