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向来脾气暴躁,向来喜欢发怒,向来不讲道理(这已经是第二遍说了)。
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对臣子十分苛责,即便是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大顺尽心尽力了几百年的老丞相司马颂,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说发脾气就发脾气。
而所有人更知道,圣堂三老虽然在圣堂地位特殊,虽然在大顺地位特殊,但是,当今身上一直对于圣堂,对于学仕院存有戒心,十年前存在于大顺几百年的学仕院关闭,老神将王安流落民间便是一个明证。
对于已经进入五境的老神将王安——学仕院的创始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叶国昌老灵士不过是个四境巅峰,并非五境,实力、身份都远远不如从前那些遭到贬斥或者是斥责的人。
所有人都替老灵士捏了一把汗,这中间也包括虽然和他吵架,但心中仍牵挂他的廖崇光老灵士、谢三阳老灵士。
很多人为叶国昌老灵士担心,但是,他自己却不怎么担心,他只是弯着腰,眼睛却是直视上去,看着龙撵中的那个高大身影,看着那个大顺历代皇帝中唯一一个进入五境的中年皇帝,心中没有恐惧,当然也没有彷徨。
因为他心有些死了,他不再在意圣上对自己的看法,不再在意圣女对自己的看法,更不在意那些自己曾经为大顺所立的功劳,为圣堂所做的贡献。
他早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这世间便再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让他感觉到惧怕。
他只是想问,于是便这样问了,他只是想说,便这样说了,仅此而已。
这样的做派并不像是一个老年人,而更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年轻人,但是,这中间却截然不同。
年轻时候看山是山,只是一重境界,到了后来,看山不是山,这又是一重境界,最后,看山还是山,这更是一重境界。
这些境界并非灵士修炼的境界,而是心境,虽然第三重和第一重一模一样,但是,其中含义却不尽相同。
——叶国昌老灵士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心境了,于是开口询问,心中无忧无惧,无悲无喜。
这时候有风吹过圣堂,吹皱了圣堂学生们的青布长衫,也吹起了龙撵旁边所有陪侍的发丝,但是,龙撵上的珠帘却是一动不动,帘内的身影也是一动不动。
“你说岳灵儿心意难平,说易俊心意难平,恐怕你也是心意难平吧?”武德皇帝此时不再让身边的那老太监传话,他自己开口了,和众人之前的担心一样,他一开口就是斥责言语。
听到这样的话,易俊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二百九十七株灵性小草更是瞬间没入地底,消失不见。
没有人理会易俊,一个是无瑕,另外也是没有必要,因为易俊虽然杀死了颜宗皇子的黄灵鸟,但是,那并不是他真实的力量,那是他借助的云京城灵力大阵的力量。
易俊的念力虽然恐怖,可以抵挡黄灵鸟这样级别的四境巅峰灵兽的攻击而不散,但顶多是忍受能力强而已,攻击能力并不出众,还没有脱离三境的范畴,抓死黄灵鸟的那只念力大手就可见一斑——这种念力攻击还是太粗糙,太菜鸟。
至于真元,那还不如易俊的念力厉害。
所有人的注意力依然在武德皇帝,在念力尚未回归的圣女,在叶国昌老灵士,以及瘫坐在地的天魔女岳灵儿身上。
武德皇帝并没有让叶国昌老灵士承认自己也是心意难平,他很快接着说了下去:“你们都觉得心意难平,可是,你们谁曾经想过朕的心意?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这些你们都做到了吗?”
“臣等惶恐!”听到武德皇帝这话,老丞相司马颂带头,后面一大片人全部跪了下去。
廖崇光老灵士也带着圣堂一帮人跪了下去。
武德皇帝身边的那些侍从、老太监也都跪了下去。
没跪的只有几人,悟道禅师,他是大禅寺住持,号称世外之人,自然不跪皇帝,另外还有易俊、韩舞、吴次郎等人,他们一个个倒在地上,虽然伤势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但是,他们却也不愿意跪。
另外不跪的自然还有天魔女岳灵儿、老灵士叶国昌。
叶国昌老灵士还是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听到武德皇帝如此说话,看到周围人纷纷轨道,脸上神色更没有一丝变化,他接着淡淡说道:“那些只是纲常,我想问的是道理,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我想问岳灵儿所研究的这五行豆如此神奇,甚至可以说是逆天,能为我大顺挣得万世基业,如此大功便可抵去一切责罚,陛下为何还要将她打入天牢?”
一番话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是,直接对皇帝陛下说便显得十分无礼,廖崇光、谢三阳等人不由得头上冒汗,一道道念力向着叶国昌蜂拥过来,纷纷要求他闭嘴。
但是,叶国昌却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今天,他打定主意要为岳灵儿讨一个公道,虽然说从前岳灵儿对他十分无礼,但是,他现在却只想讲道理。
“那些五行豆可现星辰于天穹之上吗?”武德皇帝更加恼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