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熙伤在后背,上半身裹满了纱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荆无双握着他的手几乎不知道他只是在睡觉而不是死去。
外间天色全黑,进城的苏三立还未回来,从午后守到现在,荆无双根本就没离开过床边,叹息着伸手拂过他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幽幽低叹:“瑞熙,你怎么还不醒来啊?”你醒着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被人需要着,你醒着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不孤单,你醒着我才觉得这重活的一辈子分外真实。
“大奶奶,里屋的那位公子好像发烧了。”从苏三立走后,苏笛就在屋子的内间照顾那受伤的少年,发现不对后急匆匆走了出来。
荆无双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自己握着秦瑞熙的手竟然已经这么久,久到都忘记了里间还有个陌生的少年。闻言后放下了秦瑞熙的手,拿了准备在床边的一壶烈酒跟着苏笛进了里间。
里间墙上染着两盏油灯,室内光线还好。之前少年发丝遮住有些脏污的脸蛋只能勉强看得出年纪不大,现下苏笛已经帮他清洗了手脸,他仰面躺在床上不适地试图翻身,脸色青黑中又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双眉之间那颗泪滴大小的肉痣红得几乎滴血。
双眉之间红色肉痣?!!荆无双三两步抢到床边,紧紧盯着那颗肉痣。少年的五官轮廓她记不太清楚了,毕竟在前世只是在程府老太君祝寿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眉间清晰的泪滴血痣,此时看到这颗血痣才渐渐想起了他冷峻威严的五官,如今稚气未脱,倒时有七八分相似。
季君落,当今圣上最小的一个儿子,母亲只是个早逝的普通宫妃,他也并不受宠。但就是这么个谁也不看好的六皇子在荆无双记忆中一步步登上了那至高的位置,程家也是因为程莲心做了他的皇子妃权倾朝野。
现在这个人中了毒,虚弱的躺在她面前!她该怎么办?荆无双脑海中念头急闪,不知不觉中留着长指甲的手伸向了他的颈脖。
“大奶奶。”苏笛的一声轻唤让荆无双着了魔似的收手回来,脸色苍白。她刚才在干什么?差点亲手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前世和今生分明已经不一样了,就算在她记忆中的前世,这个人也不曾害过她分毫,兴许他根本不知道他爱重的皇后和信任的岳家在身后都做了什么。
“苏笛,你帮这位小公子用烈酒擦擦身体吧,小心些。”荆无双偏过头了头,望向隔着一层轻薄墙壁的外间,那里床上躺着秦瑞熙,她不再是程府后院一个等待枯萎的小妾,她是荣华公主府大奶奶,她是秦瑞熙的嫡妻。
也许,记忆中的前世正是因为住在这庄子里的程志恒和程莲心救下了季君落和他的……父皇,程志恒救下了当今圣上,但由于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这事情并未向外披露。估计程志恒便是因此得到了皇帝的青眼,秋闱的殿试被钦点为状元,别人当状元都是先进翰林院做两年闲差,他却是直接进了六部中最重要的吏部,后来更是每次考评必然得优,步步高升。旁人都有些摸不着他为何晋升之路那么顺当,现在荆无双却找到了答案。
前世,兴许还是程莲心照顾的季君落吧。回去后不久赐婚的圣旨便到了程家,起初程莲心是不情不愿的,毕竟季君落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奈何圣旨难违,她只得嫁入皇家。不过她只抑郁了两三年,季君落便被立为储君,后来更是荣登大宝,她也便成为了后宫之主一国之后。
荆无双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对荆霜雪、对程家最好的报复方式。那就是让她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一样都得不到!她们想要把自己踩入尘埃,就让自己把她们踩入尘埃;她们想要看自己凄惨度日,自己偏偏要过得风生水起,看她们度日如年。
光影下,荆无双脸上的阴沉让苏笛有些心惊,可仔细一看,她又恢复了一贯的俏丽明媚,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苏笛躬身问道:“大奶奶,这位公子身子有些沉,我去外面请胡二哥进来帮我扶着些。”
内院本就人少,苏妈妈和苏三立一起进了城,苏芳和韩妮这时候应当在厨房准备饭食。苏笛想去外院让胡二进来帮忙倒是无可厚非,只是一来隔得太远,二来苏三立也说要交代胡二对周边做一些必要的防卫工作,苏笛就算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念及此,荆无双扫了眼床上虚弱昏迷着的季君落,抬脚走了过去,“不用费周折去找胡二了,我帮你扶着他,你赶紧擦吧。”
也不怪荆无双完全忘记了男女有别这回事。一来大启朝男女大防真的没到喊打喊杀的地步;二来重生后她一直照顾着孩子似的秦瑞熙,心理年纪依然是前世那枯槁沧桑的妇人。
她都没多想,苏笛更不会多想了,帮荆无双扶着季君落坐起身子后便丢手拿了沾酒的布巾,在季君落白皙的后背上擦出一道道红痕。
就在这时,季君落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张白皙的侧脸,眸子盯着另外的方向,脸颊绯红,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闪动,就像振翅的蝴蝶,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惊走;鼻端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可是这烈酒味道中又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苏笛,好了吗?”荆无双双手扶着季君落的肩膀,有